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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强光刺到了古翊的眼皮,有一点痒,也有一点痛。他懒懒地伸出了手,轻轻地揉了揉,睁开了眼。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正低头离他很近的距离盯着他,吓了他一跳。
“公子,你醒了。”
“什么?”古翊抬头看了一下大眼睛的姑娘。而在她的左右,阁屋内还站着四五个青春靓丽的少女,都在忙着什么。看到古翊醒来,她们立即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用关切的目光凝视着他,让他有一种焦点宠爱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是好温暖,好舒服。
古翊望了一眼雕花木格的窗户,一缕阳光正从那里射过来。透过窗户,古翊隐约可以看到窗外晃动的芭蕉树叶。他用胳膊撑起身子,刚要起床。
“先别动。”那个大眼睛的姑娘用一只洁白细腻的小手按了一下他的额头,同时用另一只手抻出一件轻柔的白色裘绒披风,拉到了他脖子的地方。轻声说道:“小心着凉。”然后,开始帮助古翊更衣和叠被。
一股淡淡的香气,伴随着大眼睛姑娘细腻的手臂和那件轻柔裘绒披风,划过古翊的脸颊,使他有一种仙幻的沉醉感。
“阿蝶呢?”
“刚才夫人叫她过去。这会儿应该快回来了。”大眼睛姑娘微笑着凝视着他,配上那樱红的小嘴,令古翊不敢对视。
“你也需要动作快一点。夫人正等着你呢。”大眼睛姑娘一边说着,一边贴身为古翊整理衣领。古翊对贴身的关怀似乎有点羞涩,下意识地歪了一下头。
洗漱完毕,大家准备拥着古翊向室外走。古翊却并着急,而是缓步走到那扇窗前。
古翊双手推开了木格窗,伸了一个大懒腰,想往外透透气。就在他推开窗户的一瞬间,他看到芭蕉树下还站着一个人,一个长得像仙女一样的清秀少女。少女一袭红妆,万千青丝,在逆光透射着嫩绿色的芭蕉树叶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新脱俗、光彩照人。
古翊望着她,而她也正凝望着古翊,并喊了一声:“翊哥。”
古翊没有理会那个少女,而是马上缩回了身子。
“长这么好看有什么用?”古翊心里念叨着,感觉有点讨厌她,又有一点怕她。他非常清楚,周边的姑娘都是宠着他、顺着他的,唯独这个姑娘经常与他争吵。更糟糕的是,古翊根本争不过她,每吵必输。她的话,常常很犀利,直指人心,古翊暗中有些羞愧。
古翊跟着姑娘们离开了香阁,绕过了太湖石、花木园圃,顺着曲廊和蜿蜒的溪畔步道,向一处面朝绿湖的大殿走去。
“怎么,才起床吗?”一个略显老态的女人声音从殿里传出来,听声音有些不高兴。
“公子已经到了,就在门外。”有丫头回应着。
“母亲!”古翊进了门,便毕恭毕敬地向那老夫人行了一个大礼。
“都几时啦?阿蝶说你近来有了一些改善,可我看还是老样子,一点也没变。这样如何是好!”老夫人一手扶着丫头,一手按着檀木椅扶手,站起身,很生气的样子。
古翊乖巧地低着头,做好了任凭母亲责骂的准备。
“一直在暖香阁里住着,是我给惯坏了。本想着能让你静静地读些书,先长些书本知识;可是你看你,书却不爱读,整天就知道玩耍行乐,这样,人就要废了。”老夫人盯着古翊,开始了漫长的责备。
古翊一面小心地低头称是,一面斜眼乜了一下站在门旁的阿蝶。阿蝶也正好看着他。古翊暗暗道:“多事!”
“你不要看她,是我让阿蝶照看你的。这段时间,我和阿蝶的话你都听不进去,而阿蝶为你做的事情也太多了。这不行啊。维管部提出了很多次,你父亲也已经同意了,要放你去凡尘俗世,都是我心疼,挡着,护着。看来,是我错了。”老夫人慢慢走回到椅子边,坐下来,用犀利略有悲情的眼光盯着古翊。
“你父亲已经同维管部谈妥了,我也同意,过几天你就走吧,去凡尘俗世。独自到那一边吃一点苦,慢慢地去领悟吧。什么也不用带,什么人也不能陪,独自去吧。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老夫人一边说,一边示意让他们都离开。她显然有一些伤感,将脸猛地转向了窗外。她身旁站着的丫头赶紧为夫人递上了手帕。
古翊还没有太搞清楚母亲的这份伤感意味着什么。他一直很敬重和害怕母亲。在这个大宅园里面,母亲就是一切,是他的天。他一直相信母亲的任何安排都是对的,是为他着想的。所以,他无需多问。然而,他这一次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他迟疑了一下,但仍然没敢开口,乖乖地跟着大家一起退了出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凡尘俗世,在哪儿,好玩吗?”出了殿门,古翊一脸茫然地问着大眼睛的姑娘。他对凡尘俗世没什么概念,不知道到那里能领悟到什么,为什么要去。大眼睛的姑娘和其他少女显然知道一些,神情都显得有一些怪异。
大眼睛的姑娘告诉古翊,那凡尘俗世,有着绮丽多姿的山川,充满了熙熙攘攘的众生,还会发生千奇百怪的事情;能到那里体味人生百态,修炼心性,培养素质,陶冶情操,拓展知识。这其实是一件十分难得的经历,算是古翊的福分。这种福分是她们多年的愿望,但她们这个愿望是不会得到维管部允许的。概括来说,凡尘俗世就是“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古翊仔细听着,他相信母亲这样的安排一定是为了他好,也相信大眼睛的姑娘。他对庄园以外的世界,同样充满了好奇和向往。但是,他内心有太多的不舍。这香暖宅园,这香软如玉的姑娘,这里众人的关怀。只是,他不敢说,怕被人轻看,说他没出息。
不过,去不去凡尘俗世,现在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了。老夫人说得很清楚,他心里也清楚。这是不可抗拒的,他只能听从。
不知道过了多久,懵懵懂懂的,出发的日子终于到了。
车站里,停靠着一辆灰白色敞开着门的列车,像是一颗子弹,但没有车轮,却可以稳稳地悬浮在空中,一动也不动。车下面有一条笔直的轨道,指向一个遥远的方向。那个方向有一些迷雾,一眼看不到头。
月台内站了许多为他送行的人。每一个人都显得依依不舍、款款深情,令他有一些感动。特别是那个大眼睛的姑娘,哭得像个泪人。
“我,还能回来吗?”古翊低声问那个大眼睛的姑娘。
“不,不能,公子。”
“什么?不能!那岂不是说,我们从此就再也不能相见了!?”古翊用手捧起大眼睛姑娘的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眼睛的姑娘泪眼婆娑,轻轻地点了点头。古翊感到非常震惊,并夹杂着一些愤怒!这可是没人向他说清楚的事情。他的父母,还有那个什么维管部怎么可以这么残酷的安排?他此刻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恐惧和迷茫,而是极度的失望,感觉自己是被抛弃了,整个人像是被人从高处猛地推了下去,而那底下是无尽的深渊。
就在昨天,他还是众人眼中的宠儿,怎么转瞬之间竟然变成了弃子?!古翊彻底蒙了,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古翊茫然地环顾了一下送行的众人,众人也都茫然地望着他。古翊这时才算彻底的弄明白,从此往后,他只有自己,已经没有人能帮得了他。他将孤独的面对以后的一切,就一个人。他有些不甘和无助。因为,这感觉来得太过突然,太不可思忆,太过决绝了。
“阿蝶,阿蝶呢?”
古翊想到了阿蝶。她怎么没有来?她以前是那样的在乎他。
古翊环顾着送行的人,府中照顾他的人除了父母差不多都来了,唯独没有见到那个曾令古翊又怕又恨的阿蝶。阿蝶,这个时候或许正暗自嘲笑着他。古翊这样想着。但是,他此刻对阿蝶已经没有了一点恨意,他甚至有点想念她,想着与她拌嘴时的模样。可是,阿蝶竟然没有来,她怎么可以在他永别的时候,没有来送他!他太失望了,有些生阿蝶的气。他这次的离开,阿蝶肯定是知道的,她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古翊失望地在人群中又找了一遍,没有阿蝶。
一个身穿制服的人走了过来,向他做了一个上车的手势。列车就要开了。
古翊不得不失魂似的转身走向车厢,心中沮丧情绪正弥漫和发酵着。
古翊走进车厢,里面已经坐了三三俩俩的旅人,都在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没有人注意到他,也没人正眼看他。
古翊在找自己的座位。从此往后,他必须一个人去面对一切。孤独、迷茫、沮丧和无助,甚至有些愤怒。总之,古翊五味杂陈,心潮汹涌。
“孤客伤逝湍,徒旅苦奔峭。”古翊忽然想起阿蝶曾经给他读过的一首诗。当时,他并不喜欢这首诗。现在想起来,像是专门为他作的。他与阿蝶一起读诗的时候,他很喜欢看阿蝶那忧郁的样子。“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里何曾到谢桥。”那种忧郁,透着一种遥望的意蕴,一种伤感的情愫。
列车动了,古翊终于找到了他的座位。然而,那个座位上却坐着一个人,一个姑娘,一个像仙女一样的红衣少女,正看着窗外。
“阿蝶?”古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阿蝶!
“他们把我关了起来,是柳婆帮我,我才能偷偷溜了过来。”阿蝶转过身仰起了她那俏丽的脸,嫣然一笑:“翊哥,我陪你!”
古翊怔怔的,看着阿蝶站起身拔下了头上的金簪,让那浓密的秀发垂下。秀发像是绸缎一样闪着高光,细腻而光滑。
古翊感动得快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