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蹲在屋脊上的俞瑾目睹了刀毁人亡的一幕,并不感到意外。
这个名叫陈斌的反贼在被围追堵截至此前,已仓皇奔窜了几个区,遭遇过多次截杀,身受重伤,强弩之末,遇上任何一个治安官都会死。
在他眼里,陈斌的挥刀就像一帧帧的慢动作,充其量也就是个比较强壮的刀客,所长就算站着不动,刀刃也会被棘皮挡住。
他到现在还弄不清‘反贼’是什么意思,是些怎样的人,到底做了些什么,一头雾水。
之前的生活还算正常,除了那个女孩处理起来比较头疼,其他都在预料之中,但是,成为治安官,就像顷刻间踏入一个巨大的涡旋,所有的一切都高速旋转起来,诸多事情接踵而至,叫人应接不暇。
反贼已死,尸体没什么好看的,他正要离开,目光不经意间扫过男人的后颈,登时一股寒意窜上他的脊梁!
从侧方的角度看去,仰躺着的死尸后颈处裂开一条缝隙,一只灰白色的节肢生物自血肉中钻出,极力扭动着躯体,钻进泥土。
所长站在正面,看不到尸体的后颈,他正在用步话机指挥队员们包围过来的,封锁街区。
在俞瑾的视线中,虫子钻进土里的速度并不快,目测2-3厘米每秒,用蠕动来形容比较恰当。
他不会理所当然地认为这就是虫子的极限了,虫子很可能是在迷惑他,诱使他放松警惕,等傻乎乎的少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接近,就突然暴起,弹射出来,钻进他的体内,他就成为了下一个宿主。
俞瑾思索片刻,不打算揭穿它,但也不打算就这么放过。
他悄然离开屋脊,搜索了附近的几间民居,找来一把铁锹和一只铁笼子。
反贼的尸体装进裹尸袋运走,所长带队回去,然后,配合行动的王杞众也陆续散去,只有俞瑾一动不动便秘似的蹲在屋顶,两眼瞪圆,死死盯住地面。
老练的猎人和狡猾的猎物,在昏沉的光色中,悄然对峙。
夜渐渐深了,寒意渐至,寂静之中响起细微的冰结之声。
露水在少年的鞋和衣服上冻出白霜,在黎明到来前又挂上了细小的冰粒。
俞瑾缓慢地呼吸着白雾,眉毛和睫毛挂满冰粒。
时间到了。
冬林城唯一的热源是阳光,太阳落山后,温度就会大幅滑坡,直至零下十几二十度。
最冷的时刻无疑是日出之前,亦是此时!
小巷地面的泥水已冻成肮脏的冰块,深处的泥土也冻硬了。
俞瑾跳在地上,鞋底发出冰层硬且脆的声响。
他挥动铁铲,沿着目标点附近一圈准确下铲,小心翼翼地挖出一个圆柱形。
那只可疑又危险的节肢生物从地下发起攻击必须先破开冰封,这样他就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做出规避。
当然,怪虫或许早已从地底溜走,但是等待和尝试总是值得的,成功与否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浸水的泥土冻得像铁块一样硬,每一铲都爆起冰渣,挖了一会儿,铸铁铲头就扭曲变形了。
最后一铲深深地楔进圆柱形冻土的底部,用力撬断后挑出地底,耐心地修成适合笼子的形状。
最后把冻土块塞入铁笼,扣好了,随手把狗啃似的铁锹扔在一边,拎着笼子往回走。
一路上俞瑾也在用余光锁定铁笼,恐生变故。
这是成为治安官后初次回家,远远地望见在门口守候已久的陈潭。
“先生!”
见少年回来,陈潭脸色一喜,快步迎了上来。
“先生已是治安官了?”
俞瑾略一点头,拿出钥匙打开房门,走进最深处把笼子搁在工作间的桌上。
身后的陈潭缓缓吐出一口气,像是卸去了心中的压力,沉声问:“先生,何时诛杀赤魈?”
“准备周全了就动手。”俞瑾眼里闪烁着思考的光芒。
“赤魈不过是王杞手下的一个小头目,先生可是治安官,辖区以内,生杀予夺,尽在掌中,为何要这样小心?”陈潭不解地问。
“以前我是平民,杀赤魈是为私仇,匹夫一怒,流血五步,便可以了,非常简单。如今我是治安官,怎能徇私?杀他要符合程序正义,以正视听。”
“受教了。”陈潭深鞠一躬。
陈潭离开后,俞瑾举着烛台来到工作间,将烛台放在笼子旁边,坐下来耐心等待泥土解冻。
日出以后,气温急剧升高,一小时后,泥土解冻,软软地塌陷了,露出一点墙灰颜色的生物甲壳。
“让我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俞瑾拿一根树枝往里捅,触及盔壳,感受到了光滑坚硬的质地。
忽然,怪虫动了起来,两侧节足缓慢划行,抖落泥屑。
俞瑾这才看清楚了它的全貌,是一只半尺长的灰白色节肢生物,披覆着光滑坚固的外骨骼,用‘骨虫’来称呼比较确切。
它的两侧各有十六条锐利的骨质节足,分不清头尾,暂时也没发现口器和眼睛的存在,身侧的两排小孔和顶端的小黑点疑似气孔和视觉器官。
看清楚结构后,俞瑾放心不少,因为,从生物学角度来看,这种形态的虫子依靠腹部的筋膜发力,最多也就弹跳一小段距离,而且很难控制方向。
这个推论也符合最初的观察——它消耗了相当长的时间钻入地底。
俞瑾连近距离的强弓都能规避,骨虫不可能在一瞬间突破铁栅冲到他面前。
现在唯一担心的是骨虫是否能释放神经毒素,不管是毒气还是毒针,都很危险。
就在他考虑如何进一步试探骨虫的时候,虫子竟然开口说话了!
“没想到,外环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声音尖锐不似人类,应该是通过生物膜的震动进行发声的。
俞瑾警惕地退后一步,皱眉思考它是什么生物,一瞬间脑海里出现了许多种猜测,但都一一否定。
“你是人类吗?”他试探着问。
“以前……我是一个人类,现在也是。”虫子的回答有种玄妙的意味。
俞瑾揣摩语意,如果没有撒谎,从人进化成虫,进化之路是不是走反了?
他凝视着虫子的形体,怎么也找不到人类的痕迹和残留,迟疑地问:“你……还算人?”
“有的人维持着人形,却徒有其表,内心早已非人,有的人形体崩坏,却毫无疑问是一个好人。”骨虫吐字不够清晰,只能勉强听懂。
“好人会寄生在反贼的身体里?”俞瑾嗤笑一声。
“反贼?!”骨虫的声音顿时提高了八度,尖锐刺耳,挟着巨大的愤怒,“这是对高洁斗士的污蔑!我们的所做作为无比神圣,是天下的至理!”
“世人之口常谈大义,掌权而自持者又有几何?”俞瑾伸手掏了掏耳朵,“你的话进了耳朵,就像耳屎一样难受。”
骨虫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它憋了半天,又问:“既然不想变革,那么你想知道燃素的秘密吗?你想知道人类为什么会濒临灭绝,只剩一座冬林城苟延残喘吗?”
声音充满诱惑。
“愿闻其详。”
“这座城市有一个大秘密,一个大阴谋,关于人类灭绝,关于燃素,残酷至极,超乎想象!”
“是什么呢?”
“我们已经有了线索,只要继续调查下去,终有一天会真相大白!”
俞瑾十分失望,这不是相当于没说?
“我怎么觉得你的话带着邪恶的弦外之音,本身就像一个阴谋?”
骨虫又被噎住了,不禁气急败坏,质问道:“既然我说的话你一个字都不信,为什么不告发我?”
“哈哈,”俞瑾笑了,“你因为没有控制住局势,所以对我产生了敌意?这可不是我的错,合作的基础是相互了解,不如,我们先从了解对方开始吧?”
骨虫被怼得正难受,对方忽然缓和了语气,让它有些受宠若惊。
“我叫古柯。”
“古先生,很高兴认识你,我是俞瑾,八丁区治安官,你呢?在你们组织里担任怎样的职务?”
“三分队队长。”
“我问的是职务,‘队长’可不是职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