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我要是聪明的话，那一年，就不会反穿瑜伽关来到这里了。”白统领的声音渐渐低沉起来，盯着火堆，好像陷入了回忆。
　　“我叫白泽，我和我的战侣曾经艰难而快乐的生活在修罗场里面，现在想起来，其实那时候的快乐真的是快乐，而那个时候的艰难真的不算太艰难，血海岸上真的是贫瘠到了极点，你要的那些东西，修罗场里什么都有，血海岸上，除了盐，其他的几样都没有。我现在真的很后悔回到了这里。”
　　柯林只是吃肉，默默听着。他不想问他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因为他知道他说这些不是目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你说这些么？”
　　“嗯。”柯林继续吃肉。
　　“因为你今天突然让我看到了可以走出去的希望。”
　　“你当年可以反穿瑜伽关，自然也可以跟着修罗们正常打穿瑜伽关，为什么说这些呢？”
　　辛杀曾经跟他说过，修罗场，是被环形山牢山所包围的修罗道的内地，而瑜伽关则是血海岸通往的通道，零星分布在牢山的各处。新生的修罗们想要从血海岸去修罗场，要么从瑜伽关里打生打死杀出血路冲出去，要么只好从牢山的守望者手底下试试运气，相对而言，瑜伽关虽然每月出不去几个修罗，但是比起有去无回的牢山来，还是好得多。
　　他和他的妻子既然能从修罗们奋不顾身也要冲出去的瑜伽关反冲过来，意味着以他的实力，想要从血海岸穿过瑜伽关回到修罗场应该是很容易的
　　“到了这里以后，我无时无刻不想回到修罗场，可是一方面我又不情愿在失去了一切之后，空手回到修罗场。比来时更落魄的我回到修罗场，区区一个阿修罗，只能继续是被人利用，被人碾成碎片，还不如在这里熬着，至少我现在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
　　“打住，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要什么？你能不能给我痛快话，你们到底要什么东西？”
　　“我不知道，要等你来告诉我，到底要怎样，才能无声无息的在正面对决中贴在一个强大的修罗将的身后，你到底靠的是什么？”
　　“原来是为了那个！这个可以告诉你，你等等，让我想象。”
　　柯林想了想：“我想起来了，那段经文很重要。”
　　白泽的一下子身体前倾，两眼放光：“快说说！”
　　柯林放下肉，以手覆面，揉了揉额头。
　　“你说出来，我，我。。。你想要什么我给你什么。我可以让你在四千人的大营里横行无碍！”
　　“不是，我不是在要好处，我只是一时想不起那段经文了。”
　　“是在这本书上么？”
　　白泽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崭新的经书，上面写着熟悉的五个字：血海明王经。（注1）
　　“你怎么会有这书？”
　　“先别管这个，你看看，是哪段经文？”白泽这会儿已经完全不像一个统帅千军的统领，忽然变成了一个不耻下问的勤学者。
　　白泽翻了翻，很快就翻到了那句话，他假装没看见，翻了过去，啪的一声合上了书。
　　白泽凑过来正看得热切，忽然看他合上了书，急迫的问道：“到底是哪句？”
　　“你刚才说的是真的么？”
　　白泽哈哈大笑起来：“只要你想要，是女修罗，是剑币，还是甲玉！还是刀剑甲胄，只要我营地里有的，我都可以给你。”
　　“嗯，我就要一个女修罗。”
　　白泽脸色一变，没想到他会说出如此直白浅薄的回答，自己想要的高妙功法怎么会在一个如此平庸下作的人身上？
　　但是营地里别的没有，女修罗多得是，还好是要女修罗，他要是真的开口几个甲玉，反而就真的破财了，想到这里，他反而释然了：“行，别说一个女修罗，十个都行。等下回到营地，随你选。”
　　“我不要十个，我只要一个，我要的是我的妹妹，红灵。”
　　“哦哦哦，可以可以。”白泽一下子释然了，重新展颜，连声答应。
　　柯林心中大定，这大半天心中悬挂之事，终于如同一块石头落了地，翻开经文，找到了那句经文指给他看：须弥山王，千百由寻，犹在芥子，则可说空即是度，度即是空，破碎虚空，一念飞度。
　　白泽拿过书，对着这段经文喃喃念了好几遍，如痴如醉，越想越妙，击股叫绝！
　　“对啊，这岂不是明王关于空间的明示？我懂了，我懂了！”白泽拿着经文恍然大悟。
　　“对了，柯林兄弟，不知道这段经文在念动的时候，当如何急所运力？”
　　柯林被问的一愣，当时发动的时候自己是心念一动，并未动用急所之力，完全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不用急所，当你念及宇宙本源，时间和空间和物质三者的关系，一动念即可发动。”
　　白泽眼睛都瞪直了，不用急所发力，直接念头一动就能使出如此级别的挪移之法，简直匪夷所思。修罗界一直有铁律：三尺之外，王者之上。一般的修罗，想要瞬移，无论如何强大，全都被明王的一尺挪移铁律所限定。而更远距离的突破，一直被视为获得破碎虚空能力的征兆，只有修罗帅以上级别的有限几个修罗才能做到，至于凭空瞬移到三尺开外，被视为已经拥有了王者级别的潜力了。尤其是不运急所力这个说法更加骇人听闻，强者对战，全靠体味对方的运力来做出躲避预判，要是像他说的这样，他的瞬移连王者都来不及反应。
　　如果是那样，对方还会在被自己堵在这里无处逃脱么？真是如他所说那么简单，别说自己和手底下这小猫三两只，就算是整个黑曜石营地，他都可以横扫了！
　　不对！他在说谎！他在拖时间！
　　想到这里，他不由收了热切之心，随意的合上经书，换了副冷面孔：“哦，那不如柯林兄弟给我演示一下。”
　　柯林不以为意，一口答应：“嗯，我试试。”
　　闭目默念经文，念完一睁眼，纹丝未动，和白泽两个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白泽也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柯林有点不妙的感觉，连忙闭上眼，又念了一遍，一睁眼，身子依然在原地纹丝未动，白泽那张大脸好像变得更大了。。。其实是白泽把脸靠得更近了，只是脸色好像更难看了。
　　“你再等等。”柯林感觉自己脑门冷汗都要下来了，这几天自己的人生如同脱缰的野马一样，该慢的时候说不定突然急速狂奔，该快的时候，原地踏步毫无办法！
　　第三次，柯林索性把经文直接念出了口。
　　一睁眼，身在原地，看着白泽的黑脸，柯林感觉空气都冻结了，虽然身边就有一堆篝火，但是他却好像掉进了冰窟窿。
　　“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白泽的话更冷。
　　“我真没骗你，从一开始我就是这样的，你等等，我再想想。”柯林闭上眼睛好好回忆了一下，好像。。。对了，他忽然想起来了些什么。
　　“第二次我用出来的时候，正处在急迫的情形之下。”
　　还在骗我！这次白泽终于没有了耐心，刚才的雨中的情形他很清楚，在那么急迫的情况下，也没能逼出柯林的神奇的功法，很显然他还在说谎。
　　“这倒是个可能性，那我帮帮你吧。”白泽面色如水，缓缓的站了起来，立在柯林面前犹如一座铁塔。
　　“你们都闪开，我让柯林兄弟十个弹指的时间，让他先出发，我来陪他玩玩，你们谁要是向我透露他的行踪，就是无信者。”
　　“等等，等等”柯林连忙摆手，想要解释，但是眼看着白泽的上臂肌肉如同吹气一样坟起，柯林也不由得站了起来连连后退。
　　“快点吧出发吧，十个弹指转瞬即逝。”白泽将手举起，五指并拢向天，高声喝道：“一拳当十，将你埋葬在拳下！”
　　解放咒念完，他放下手来，只见他的臂弯上部，从皮下长出九根骨刺来，在火光下，朝着他手腕的方向迅速的伸展，刺破肌肤的孔洞里也随之流出汩汩的鲜血，顺着骨刺流淌，骨血交融，慢慢的化作九个前臂的模样，然后他一拧胳膊，九根形同小臂的骨刺开始像麻花一样咔咔的紧紧的缠绕箍住了他本来就很粗壮的前臂。。
　　柯林不再犹豫，掉头就跑。
　　就在他跑出营地的短短一段时间，白泽的手臂已经修罗化完成，足足比原来的时候粗了有五六倍，他的獠牙已经展露出嘴唇，青筋爆出，用这粗壮而可怕的巨臂杵在地上，身体半躬，闭着眼睛，喘着粗气，瓮声瓮气的说道：“还有八弹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