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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子运尸车队开进了军营,侯子平和杨文轩推着第10辆车,走在车队的末尾。
在杨文轩的认知里,鬼子军营,而且是处于火线上的军营,应该是戒备森严。
但是走进军营,杨文轩发现自己想错了。
外围潜伏哨和警戒哨很严密,但是军营内部的气氛非常宽松。军营根本没有铁丝网围墙,自然也就没有大门了。
运尸车队沿着土路,开到了一大片帐篷前,这里就是第10步兵联队的驻地了。
杨文轩和侯子平对视了一眼,双双读懂了对方眼睛里的惋惜之情。
杨文轩心想:“如果川军122师今晚发动夜袭,极有可能击溃鬼子的军营!可惜王铭章师长接到的命令是死守滕县,直到3天之后他牺牲前,也从没做出过派部队出城作战的命令!”
从侯子平的眼里,杨文轩看见了狡猾的眼神,就像花猫抓老鼠的那种目光。杨文轩明白了,这个在历史上如同开挂的突围达人,今晚要折腾事情。
已经进入鬼子军营,一切必须小心谨慎。
一名少佐走到运尸车队面前,认真地向30名运尸的士兵鞠躬90度。杨文轩和侯子平跟着众人,也鞠躬还礼。
少佐说道:“诸君辛苦了!”
其余28名士兵没说话,杨文轩和侯子平也就没开口。
杨文轩虽然不懂日语,但也能看懂少佐客气的气态。杨文轩感到有点奇怪,少佐这么客气,小兵难道不该向长官回话吗?
少佐打开自己的皮挎包,从里面拿出30叠钞票,走到30名士兵面前,逐一发放给每个运尸士兵手里,杨文轩和侯子平也领到了一份。
杨文轩偷眼观察了手里的钞票。他是21世纪军迷,而且是抗战题材的军迷,一眼就认出手里的钞票不是日元也不是老蒋当局的“法币”,而是日军在占领区推行的“军票”。
杨文轩明白了,原来这是赏金,奖励给他们这群运尸的士兵。
其余28个真正的日军士兵,接钱的时候表情一脸的理所当然,全都理直气壮地把军票塞进口袋,杨文轩和侯子平也跟着照做。
少佐又说道:“炊饮部已经准备好了晚餐,请诸君享用!”
说完,少佐又鞠了一躬,转身离去。
杨文轩心里继续吃惊,运尸士兵享受到的礼仪真是高啊!
杨文轩和侯子平不知道炊饮部在哪,跟着28个鬼子士兵往前走就是了。
在一款空地,摆放着长桌和凳子,30个人落座,鬼子炊事兵将晚餐抬上桌面。
杨文轩以为能吃到日本人做的寿司,仔细一看,发现自己又估计错了,面前的晚餐是米饭、肉片和蔬菜。
吃饭时,杨文轩偷眼看了侯子平,对方没有多余的表情。
杨文轩心想:一会吃完了,就该去搞破坏了!
吃完饭,其余28个鬼子士兵继续坐在凳子上,没有人离开炊饮部,杨文轩和侯子平也没敢乱动。
杨文轩心里有一堆问号,但自己不懂日语,没敢开口问。
这时,先前的那名少佐领着一个和尚来到了炊饮部。
杨文轩吃惊极了,他知道鬼子打仗会带慰安妇,但真没想到鬼子还会带着和尚!
侯子平面无表情,杨文轩不知道副营长是什么想法。
其余28个士兵站起身,杨文轩和侯子平跟着站起来。30个运尸车队的士兵离开饭桌,走到一片空地站定。
和尚穿着袈裟,左手数着一串念珠,右手拿着一柄杨文轩不认识的法器,嘴里念念有词,走到30个士兵面前。
杨文轩端详了一下,这和尚一脸的皱纹,看不出年龄大小,至少应该有60岁了。看和尚的举止,像是个有道高僧。
杨文轩心里暗骂:“我呸!有道高僧还跟着日本鬼子参加侵华战争!”
和尚逐个走到每个士兵面前,嘴里用日语念着经文。
杨文轩不懂日语,不知道老和尚念的是什么,但他不得不承认,这老和尚念出来的经文挺好听,像诗歌,又像摇篮曲,有那么一点乐曲的调子。
忙了半个小时,法事做完。
老和尚走到少佐面前,微微躬身施礼。
少佐还了一个90度的鞠躬,大声说道:“感谢无尘法师为我们搬运尸体的士兵驱散身上的戾气,您的功德我们感恩于心。”
老和尚没有说话,淡淡一笑,再次微微躬身,向少佐施礼,随后飘然离去。
少佐走到30个士兵面前,大声说道:“诸君今天辛苦了,10分钟后我们将为今天阵亡将士举行火化仪式,还望诸君继续出力!拜托了!”
说完,少佐向杨文轩他们30人鞠了一个90度躬。
这一次,28个士兵连忙鞠躬还礼,杨文轩和侯子平学着大伙的样,也向少佐鞠躬。
少佐带路,30人跟着走向火化场。
杨文轩听不懂之前的对话,根本不知道里面的门道,反正跟着走就是了。
众人来到远离滕县方向的一块空地,杨文轩发现日军已经搭建起了火化的架子。300多具日军尸体,被码放在地下。
杨文轩心里一阵嘀咕。
日军第10师团第33旅团第10步兵联队今天恶战一整天,至少打残了川军3个团,甚至可能是4个团,川军的伤亡能有两千人,然而第10步兵联队的阵亡人数只有300人!
抗战初期小鬼子的战斗力真强悍啊!
杨文轩想起他看过的一些抗战题材影视剧,在那些被网友吐槽为“神剧”的作品中,主角们动不动就能够轻松杀死几十、上百的日军士兵。
杨文轩忍不住在心里骂:“瞎拍的那些玩意,跟笑话一样!”
杨文轩又想到,方才自己跟着鬼子运尸车队,运回来一百多具尸体,可是面前有300多个死掉的鬼子,这多出来的二百来个尸体是怎么回事?
想了一会,杨文轩猜测,可能是日军士兵在交战期间,从火线上抬回来的吧。
就在杨文轩心里辖琢磨的时候,一群日军军官在卫兵的簇拥下,走到了火化场,领头的军官佩戴着大佐军衔。
这回不用猜了,第10师团第33旅团第10步兵联队只有一个大佐,那就是赤柴八重藏。
杨文轩悄悄端详了一下,赤柴八重藏长着一对三角眼,一副狡猾的长相。
让杨文轩印象最深的是赤柴八重藏有着一对大耳朵,耳垂特别饱满,这种耳垂很像佛教塑像上的款式,却偏偏长在了这个侵华急先锋的脑袋上。
在这一大块空地上,火化场位于东侧,近千名日军士兵站在西侧。
赤柴八重藏领着一群军官,背对火化场,向士兵们训话。
赤柴八重藏喊道:“每一位战死的将士,他们都是天皇最英勇的勇士,他们的灵魂都能够进入神社,接受后世的参拜!我本人也盼望自己能获得这等殊荣!下面,请无尘法师为战死的将士超度亡魂!”
杨文轩看见,之前在炊饮部遇见的那个老和尚又出现了。无尘法师拿着法器,依次走到每一具尸体前念了几句经文。
那位少佐招呼了一声,28个运尸队士兵走出队列,杨文轩和侯子平也跟着上前。
30个人每两人一组抬尸体,将300多条鬼子尸体抬到了10座火化台上。
随后,赤柴八重藏和一群军官,每人手里一柄火把,分别点燃了10座火化台。
火化台的下方垫着柴草,浇了汽油,火势一起便是熊熊烈焰。
没多久,10座火化台的300多具鬼子尸体烧成黑炭。再烧了一会,黑炭变成灰色的骨灰。
火焰熄灭,又等了半个多小时,骨灰的温度渐渐降下来。
这时,鬼子军医和医护兵走出队列,他们拿着铁锹,从每一具尸体的残骸中,铲了一点骨灰,装进一个拳头大小的瓷瓶中。
瓷瓶上拴着一块小木牌,上面写着阵亡士兵名字信息。
杨文轩这才明白,小鬼子死人的骨灰并不是全部运回他们本土,只是每个人的一小把骨灰装进骨灰瓶。
杨文轩心里有个疑问,那些剩下的大部分骨灰,鬼子们将怎样处理?
军医和医护兵装完骨灰,将300多个瓷瓶装进几个木箱,关箱贴封条,赤柴八重藏的亲兵卫队抬起这些箱子。
这时,战场火葬仪式结束,那位少佐一声招呼,运尸队的28个士兵,每人拿起一柄铁锹走向火化场。杨文轩和侯子平也从地下捡起两柄铁锹,跟着走过去。
30个人,30柄铁锹,乒乒乓乓一阵施工,挖土掩埋了火化残骸。
杨文轩明白了,剩余的大部分骨灰,与泥土合为一体了。
挖了半天泥土,杨文轩累出了一身汗,他抬眼寻找赤柴八重藏,却发现鬼子军官们已经全都不见了。
杨文轩心里暗暗懊恼,方才赤柴八重藏带队离去时,他居然忘记观察鬼子军官们离去的方向。
混进鬼子军营里已经几个小时了,杨文轩现在一点也不紧张,他心心念念干掉赤柴八重藏!
可是,这会他根本不知道鬼子大佐的住处在哪里。
杨文轩自己没主意,带着希望的眼神看向侯子平。
忽然,杨文轩发现一个细节,侯子平的眼睛总是瞟向一个人。
那人站在火化场工地旁,一直在默默看着这群30个士兵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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