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土地

　　Ton年少成名，他是最早一批使用智慧助手Exon的新人类。高科技这些玩意儿，年轻人是胆大并容易上手的。在成年人们还在为智慧助手的安全性、伦理问题等各种风险争论不休时，这些无知的年轻人早就用上了，还用的非常好。
　　Ton出生在英国，虽然跟他的祖辈一样认为美国人比较低俗和无聊，但是在10岁时第一次使用Exon，便对这个美国公司的AI助手一见钟情。像他这样的人，如果没有Exon，只会被定义为夸夸其谈的一类人。他有无数的想法，这些在周围人看来是不切实际、疯狂的无稽之谈的想法，在Exon的梳理、解析、培育下生根发芽，终于在某一天拱破潮湿的土壤，在他的梦境里发芽了。
　　十年前，科技中心仿佛又回到了欧洲，因为年轻的欧洲人Ton找到了核聚变技术的新方法，并且他建立的新能源公司ATON总部设在欧洲。Amoon公司乐见其成，作为宣传Exon最好的机会，决定投资Ton创办的公司。美国人大掏腰包，首期投资金额就高达20亿美金，那时Ton才15岁。
　　还在犹豫是否要给孩子配置Exon的家长们，被Ton的事迹感染，被成功故事激动并焦虑着，迫不及待的给自己的孩子用上Exon。
　　Amoon公司这笔巨额宣传费一开始被人耻笑，被竞争对手批判为推销Exon的拙略手段。
　　“好了，把孩子们交给AI了，这下就算是尽职尽责的完成做父母的义务了。”他们不停的攻击Exon，顺便攻击人性。
　　然后不到3年时间，竞争对手就不再吭声了。“把孩子们交给AI简直太棒了。”现在他们自己也这样说，仿佛3年前早就这样认为。他们的表现符合人性，攻击别人和选择性的遗忘自己的错误，让人类得以厚着脸皮生存到现在。
　　“我的目标是，在2047年年底前将弹射器和接球手完工。”说这话时，是2045年的1月。Ton下达的指令不论多么不合理，必须被实现。在接下来的几年里，这帮ATON公司的高级副总裁们必须在噩梦与金钱的共同环抱下按时交货。
　　“可以先把重点放在弹射器，毕竟这是全流程的第一步。”李凯德高级副总裁，是少数几个能向Ton提出建议的人。英国人和中国人打交道的历史很长，Ton欣赏这位来自中国的工程师。
　　“当然，我希望先看到发射成功。不过，回收飞船必须同时实现。”Ton对李凯德还是比较客气的，不仅仅因为他是合作伙伴派来的代表。表面的冷酷只是太过理性的表象，李凯德深知这一点。
　　“是的，如果我们要在宇航领域彻底甩开美国人，必须同时完成发射和回收的工程。”另一位副蔡总Lita表现出同样的野心，虽然她对接球手的工程进度非常担心。
　　“那就请各位按照2047年完成的时间表安排工作吧，散会。”Ton关闭了会议系统，远端参会者的投影影像消失了。
　　会议结束后，Lita与Ton沟通接球手项目的选址问题。显然Ton早有打算，回收场地与发射场地将被安排在不同的地点。与发射场地接近赤道的选址不同，接收场地安排在欧洲北部似乎更为恰当。
　　“科技再强大，公司再强大，没有伙伴总是办不了大事。“Ton认同Ataba公司CEO顾宪武的话，他已深谙此道，而年轻的Ton竟然也非常在行。正是借助智慧助手上无数个伙伴的帮助，才有ATON公司如此快速的发展。在英欧联盟的伙伴也全力支持他获得建设接球手项目的土地。
　　“ATON公司与Amoon公司藕断丝连，也与Ataba公司若即若离。“英欧联盟议长谢尔斯特对参议员们说道。在Ton决定接球手项目场地的同时，英欧联盟参议院忙于牵头成立IAC的事务，而宇航中心的选址关系到IAC的未来。
　　“正是依靠ATON公司在聚变发动机方面的独特优势，我们才重新获得了话语权。尊敬的议长，我希望您能考虑这一点。“参议员冯.凯尔老成持重，总能在适当的时候提醒一下比自己年轻的议长。
　　“这三家公司各自掌控了所谓的3A云，他们之间必须保持某种距离，同时也必须保持某种联系。虽然我们认可应当以相同的市场制度和法律规范这三家公司，但是对ATON公司进行某种程度的支持，是符合联盟的利益的。“一位参议院说道。
　　“要不是ATON公司，欧洲大陆无法从Amoon公司开办的监狱中逃脱。他们可以随便获取整个欧洲的数据。多么可悲，为了使用Exon，我们就必须开放一切了吗？他们甚至偷看孩子的梦。”另一位参议员气愤的应和。
　　“要得到点什么，就必须送上点什么。”冯.凯尔平静的说道。
　　“那也比送给Ataba好，美国人还是我们可靠的盟友。若不是ATON横空出世，恐怕非洲已经是Ataba的囊中之物了。他们跨过地中海是迟早的事。”议长谢尔斯特并不否认他具有一定的种族观念。据传，他在与顾宪武的私人宴会上，不仅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还险些失掉脸面。此后，他对亚洲人的偏见就更加严重了。偏见有时候是一种应对恐惧的自卫机制。
　　“机会来的时候要牢牢把握。就像我们的与海洋搏斗的祖先一样。ATON公司的聚变发电场是欧洲的福音，预计在2050年我们不再需要进口一滴石油。ATON提供给的云和AI助手后来居上，不仅把Amoon赶出了欧洲，也让Ataba在非洲的扩张变得艰难。我们被自己的云彩保护，美国人和中国人别想从欧洲再拿走1个比特的数据。”
　　“这并不妨碍美国人每年都从ATON公司分红里捞走一大笔。”
　　“让他们去斗争吧。土地还是我们的，没有土地，云彩也没有家。”
　　“是的，先生们，女士们，我们必须保卫现有的土地。但是请各位记住，开拓新的土地才能让我们赢得未来。ATON公司将帮助欧洲重返巅峰。”参议院阿卡敏斯说的新土地，是地球之外的土地。自从2028年美国人率先登陆火星以来，各国对天上的土地的争夺日趋激烈，新的航海时代刺激着各国的神经。有新的土地才有新的家园。
　　阿卡敏斯是下一任议长的热门人选，IAC的框架是他首先提出的。这个法国人于参议院层面率先提出太空战略。此战略刚开始显得可笑，无人问津。但伴随着ATON公司眼花缭乱的创造，包括聚变发动机技术的成熟，太空不仅成为人们在智慧墙上关注的热门话题，也被各国相继提上战略层面加以考量。阿卡敏斯潮头勇立，一时间竟成参议院二号人物，风头正劲，大有压过议长的势头。
　　“阿卡敏斯先生，您无需在此强调您对ATON公司的热情。我个人也借此机会提醒您，有关您与Ton先生存在紧密的私人关系的传闻，将不利于太空战略的实施。”谢尔斯特与冯.凯尔交换了一下眼神，继续说道，“太空战略对英欧联盟至关重要，关系到今后百年乃至千年的格局，不容有失。参议院认同阿卡敏斯先生作为太空战略第一提案人的贡献，不过，接下来的工作需要依靠全体参议员的共同努力方能实现。”
　　“当然，议长阁下。我本人将保持与参议院会议决议的一致性。”阿卡敏斯自有打算，他需要继续抓住这千年一遇的机会。“有关ATON公司申请在挪威建设接球手工程的议案已经获得各位的批准，感谢各位的远见卓识，拥有接球手，我们将拥有皇冠上最璀璨的钻石。”
　　“尊敬的参议院，请务必确保挪威人民的利益。各位应当了解，如此巨大的牺牲，并不容易。”来自挪威的参议员向议会发表了催人落泪的短暂演讲，“超过20万挪威人将永远离开故土，那里将变成嘈杂的工地，高山将被削平，海岸线将布满管道。宁静不再，平静不再……”
　　“阿谢丽，欧洲将记住挪威，联盟将记住挪威。挪威将替全世界接收来自太空的宝贵礼物，松达尔将成为太空时代最壮观的前哨。让我们一起祝福挪威，祝福欧洲，祝福联盟。阿门……”议长庄重的宣布那一届参议院第23次全体会议完满结束。。
　　接球手项目选定在挪威松达尔地区。这是挪威人民再一次为ATON公司提供宝贵的土地。在太空里，1克土壤跟1克黄金一样贵重。钱有时候可以买到以上两者，但是黄金不一定能兑换土地。
　　挪威松达尔地区是建设接球手基地的不二之选。6座深入地层的花岗岩高山，将成为接球手手指的强壮骨骼，6座高山之间广阔的谷地将用于建设手套，峡湾里大西洋的水将为聚变能源场提供源源不断的原料。多美的天赐之地。拥有土地是幸福的，拥有土地也是不幸的。周围50公里范围内幸福和不幸的挪威人民，将举家搬迁离开故土，在故土之外的异乡迎接即将到来的宇航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