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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长老往屋里走了两步,望着墙上悬挂的一柄长剑,悠悠叹道:“我出身贫寒,少年时虽有些资质,但也不成气候,当年若非你祖父提携,只怕早已埋在乱坟岗里了。”
许长老将长剑取下,缓缓抽出。
“你祖父去时,将我和你父亲叫到床前,赐下齐心、断金两柄宝剑,我拿了齐心剑,你父亲取了断金剑。”
“此后十数载,我和你父亲两人相互扶持,又靠着你祖父的余荫,倒也算是闯出了一些名堂。”
许长老将长剑放下,重重的咳了两声,“本以为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不承想你父亲竟然同你祖父一般,为剑门牺牲。”
许长老将目光转向张存志,带着一丝决然,“你父虽然去了,但我还在,就绝不许有人轻辱你家。”说完,他又重重的咳了几声,用手掩住嘴角。
张存志闻到了丝丝血腥味,他眉头一皱,问道,“伯父,你受伤了?”
许长老笑了一笑,并未回答,只是继续说道。
“前日我去见了郭怀仁一面,他托我把这灵石拿给你,并且承诺,你若愿意两年后入观,他可以请观中的叔父收你为亲传弟子,悉心教导。”
许长老顿了一顿,“他叔父是观中执事,位份虽然不高,但权位却是不小,你这等新入观的弟子,都要受他宣调。”
张存志沉声道:“这郭副门主先示好,后威胁,真是好手段啊!”
许长老略带诧异的看了张存志一眼,“不错,你能看出这些,却是大有长进了。”
“你可知我这身上的伤怎么来的?”许长老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未等张存志回答,他又说道,“我当时听了郭怀仁所言,心中大怒,命人取了齐心剑来,与郭怀仁做了一场。”
张存志目光一紧,“是郭怀仁打伤了伯父?”
“不错,郭怀仁确实了得,他以一双肉掌与我相争,我仍然受了他一记催魂掌。”
张存志心中一沉,对于江湖中人来说,有无兵器在手,差距是非常大的,郭怀仁只是徒手就能胜过持剑的许长老,这武功确实惊人。
许长老嘿嘿笑了一声,“不过,他郭怀仁也实在是轻看了老夫,我中了他这一掌,不过要修养数天罢了。他中了我一剑,怕是三个月内不得动武了!”
许长老说罢,又将面色一正,肃声说道,“在清幽剑门中,我可以挡住这郭怀仁,但你若是入了观中,我可就束手无策了。”
许长老面色黯然,幽幽叹道,“观内观外,仙凡之别,今年你若要入观,他确实难以阻拦,但是进了观中,你的日子怕是难过啊!”
“因此,我刺他一剑后,还是把这灵石带了过来,至于这灵石是留下还是送回,你确实要好生思量。”
张存志低头默然。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伯父,我有一问,甚是不解,今年入观的名额足有三个,为何这郭怀仁偏偏盯着我呢?”
许长老回道,“名额确实有三个,但早已瓜分完毕。你父亲平日追随的杨副门主,他的儿子今年十四岁,必要占去一个。”
“郭怀仁手下的戒律堂堂主李闻天,他的二儿子在武学上颇有天赋,为了这名额,已经等了四年,如今已经十六岁了,实在是不能再等,按规矩,也该占去一个名额。”
张存志点了点头,难怪前几天李闻天会来劝说自己,原来是为了他的儿子。
“还有就是郭怀仁的小儿子了,他这小儿子不过刚刚十二岁,年龄还小,而且前年,他刚刚把自己的大儿子送入观中,如今他想要抢占名额,实在是说不过去,门主也不会同意,所以,只能盼着你自愿放弃了。”
张存志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他沉思片刻,站起身来,对着许长老躬身一拜,“伯父,您费心为我筹谋,我感激不尽。但是,这名额我不能让。”
许长老将他扶起,说道:“你自己可要想清楚了,千万不要一时意气。”
张存志起身,将床下的一个药包拿到桌上,请许长老查看。
“伯父,这是我清醒后,从为我熬药的药童那里悄悄取来的药包,你且看看。”
许长老将药包打开,仔细查看了一番,脸色逐渐铁青。
“伯父,我当时重伤垂危,门中赐下不少名贵药材,可你看这药包中,虽有不少贵重药物,但都是补气养身所用,真正能够救命的药材,却是一样都无。”
“若非我父留下一颗固元丹,今日伯父怕是已经见不到我了。”
许长老兀的站立起来,在屋中来回走着,低声喝道,“丧心病狂!真是丧心病狂!”
“我万万没有想到,郭怀仁他们竟然疯狂至此,你陈氏一门数代忠烈,如今只剩你一支独苗,他们竟然在门中用这种手段加害于你,实在骇人听闻!”
许长老停了下来,对张存志说道,“你且拿上这药包,跟我去见门主,这门中还不至于让他郭怀仁一手遮天!”
张存志摇了摇头,叹道,“伯父,仅仅靠着一个药包是奈何不得郭怀仁的,毕竟我现在已经无恙了。而且他们后来已经有所警示,那个给我煎药的药童已经被他们寻个借口乱棍打死了。”
“不过,伯父,有一点你说的很对,郭怀仁他们已经是丧心病狂,所以他们的承诺,我是万万不敢相信的!”张存志斩钉截铁的说道。
许长老也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除此之外,还有两点原因,让我不能让出这个名额。”
“第一,我今年已经十四岁,再等两年,就是十六岁了。我天资本就不高,如果再耽误两年,怕是未来难以有所成就。”
许长老听后皱了皱眉头,他心想,毕竟还是年轻人,总是抱着修行成仙的念头,却不知修行这条路上有多少难处。
“第二,我父、我祖都是因修士而死,我父暂且不说,我祖父已牺牲十数年,门中可抓获凶手?”
许长老欲言又止。
张存志继续说道:“我也知道门中的难处,凡是涉及到修士的事件,都不是门中能够解决的,必须观中出面。”
他又苦笑道,“可是修士实在难抓,观中也不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堂主派出过多人手、花费太长时间,往往不过是派出几人,走个过场罢了。”
“这些我都能理解,但是我就是想要为我父亲报仇!”张存志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这样说并非糊弄许长老,只是因为这为父报仇乃是原身的执念,若能完成原身的执念,对他的修行自有好处。
而且平心而论,占据了原身的身体,自然也就应该接过原身的仇怨,这是很公平的事情。
“纵使入观之后,那位郭执事对我处处为难,纵使我竭尽全力,也难以成就修士,我也一定要试上一试,否则,我父我祖的血仇,再也报不了了!”
许长老良久不语,半晌之后,他低头叹道,“师父、师弟,你家小子有这样的志气,你们也该安心了!”
许长老抬起头来,“你且放心去做吧,其他不说,在这清幽剑门中,我还能给你遮风挡雨!”
张存志一揖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