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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姑姑叫李捡珠,后来她母亲给她改成的,随她母亲的姓。”
“姑姑不是奶奶所生吗?莫非爷爷你之前。”
“是的,爷爷真是罪大恶极。那年,我二十岁,被安排去乡下支教,便去了西陵的一个村里,在村里认识了捡珠的母亲,她叫冷秀英,西陵本地人,没什么文化,性格要强的很,我们初次相遇彼此便有了好感。那时候的日子真叫一个无忧无虑,我本可以快活的度过艰苦的支教生活,直到一年后,捡珠她母亲怀孕,我才吓坏了。”
“既然如此,生下便是,又有何之忧?”
李文吉的爷爷微动了一下嘴角继续道:“迫于当时没有任何办法,只好偷偷的生下孩子,孩子出生那天,我去河边捕鱼捡到了一颗珍珠,于是便给她取名捡珠,她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有时觉得自己身为父亲有种莫名的幸福感,只是随着捡珠的慢慢长大,我却越来越慌,越来越害怕,每天躲着秀英,度日如年一般。”
“为何要这样,彼此相爱相知,不是一桩好事吗?若有机会,公知大家,娶亲结婚,岂不美哉!”李文吉幻想道。
“哎,只怪爷爷那时执念太深,一边妄想佳人相伴,一边盘算着支教结束后,该如何才能顺利回城。那时候,还有一年不到的时间便可以结束支教回到城里去,如果捡珠被发现是我的孩子,那我只能一辈子呆在这里。”
“可是你可以回城之后,再把她接过去便可,又何必如此焦心灼虑。”
“可是......那时组织不允许回城带配偶和孩子,所以我就心生邪念,在捡珠一岁岁那年,我找老同学辛小婉帮忙,也就是你奶奶。在她的帮衬下,我可以提前回城,走之前我怕秀英着急就漏了我们的事,便给她留了句诗‘心不老,情难结,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告诉她情天不会老,爱情不会绝,我们的心就像两张丝网一样纠缠在一起,永远不分开。我还骗她说,我回城办理放弃回城的手续,过程比较麻烦,需要很长时间,一定要耐心等待。”
“所以你这一走便没再回去,留下了她们孤儿寡母。”李文吉有些难过的说道。
李文吉的爷爷有些痛心疾首,悔不当初一般,随后道:“是的,我走一年后,捡珠终于被村里人发现了,捡珠母亲也没有等到我,她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愿意相信我会回去找她,面对村里人的讥讽与谩骂,她就当做没听见一样。”
“那后来她们怎么样了,姑姑来找你了吗?”
李文吉爷爷双手合十默念了一句佛语后,继续道:“又过去了一年,捡珠两岁,随之而来的问题越来越多。捡珠她母亲听人说我在城里已经和别人结了婚,她死活都不愿意相信我会辜负她,于是在捡珠三岁那年,她带着捡珠沿路乞讨,硬是凭着两条腿从西陵走到了龙城。”
“那她们找到你了吗?还是找到之后被奶奶轰走了?”
“她们走了一年,总算找到了已经另外娶妻生子的我,看到你奶奶辛小婉后,她反而表现的特别平静,随后便带着捡珠离开了。两天后,我在门外发现了嚎啕大哭满身淤青的捡珠,我在捡珠怀里发现了用小楷写上那句诗的布帛。”
“她把姑姑丢给你走了吗?”
“她自杀了!在我苦苦劝说之下,你奶奶才答应留下捡珠,给她上户口的时候,她却死活不愿意叫捡珠了,非要嚷嚷自己叫冷千结,说是不叫冷千结,母情又要来打她了,我这才恍然大悟。”
“那后来姑姑她人呢?为何只有爸爸一人?”
“你姑姑虽说是留下了,但你奶奶小婉把她当外人看,所以读书的时候就自己主动要在校寄宿,后来大学毕业后分配到了环保局,却很少再回来了,应该是再也不回来了,我有偷偷去找她,但她都躲着不见我,直到后来我听说她走失了。”
“走失是什么意思,躲着你吗?”
“她失踪了,报警后,警察找了一年也没找到,到现在都没结案,爷爷我真是罪大恶极,罪不可恕。”
说完,李文吉爷爷又是诵经念佛又是跪拜不止,一边的李文吉也是为姑姑和她母亲的遭遇有些惋惜。想到自己的身世扑朔迷离,不免有些憎恶老爷子了,但很快又忍住,因为这或许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次见面。
“如若今后你有喜欢之人,还望不要像爷爷一般,要么选择开始相伴至终,要么早些觉悟务要撩拨她人,否则像爷爷今天这般述说不幸,向佛主忏悔,悔恨一生可不好。哪怕你要丢弃爷爷与爱人相伴,我也不阻拦,佛前有灵,苦厄我担,你安福健康便好。”
李文吉听完有些暗自欣喜,心想莫非冷姐他们已经提前告知不成,于是问道:“你知道了?”
“什么?”
“嗯......我确实有喜欢的人了,在宁州迷路的这些天,在我昏迷之际,她舍命救了我,但自己却透支了身体倒床不起,可能永远不会醒来,你说小吉该如何是好呢?”
“你爱她吗?”
“嗯......爱!很爱很爱!”
“爱就与她相伴,何必在意那么多,难道要像爷爷这般悔恨不成。”
“嗯,只是我想陪她一起治病,可是......”
“别可是了,钱不是问题,爷爷愿意资助你。”
“不是钱的问题,是......是......是她的病有些稀奇,这一去恐怕要很久很久才能再回来了,真的要很久很久的时间......”
老爷子领悟了他的话外之音,摆手示止,沉默了一会之后,道:“没关系,爷爷这一生在悔恨中度过,如今佛主虽未恕我之恶,却不殃及儿孙,反是给予前程恩福,既是条件苛刻,我也愿意接受,还愿小吉你今后好生报效国家才是。”
虽然李文吉对老爷子没有好感,但这番肺腑之言还是有所触动,于是跪拜在佛前,道:“感念您的达理谅解,小吉此生未能好生尽心尽孝,此去往生,还望爷爷多保重身体,今日于佛前请愿,郁郁黄花无非般若,翠翠青竹尽是法身,愿佛主佑我家人平安健康。”
听完李文吉的虔诚发愿,老爷子忍不住留下了眼泪,在李文吉拜完之后,上前扶起他道:“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爷爷这边有你汪姨照料着呢?放心吧!放心的去做你自己的事。”随后,便是老泪纵横,与李文吉相拥而泣。
这天,李文吉在石佛寺与爷爷宣告自己的来意后,便不回愿再回海州多待一会儿了,哪怕是一秒都让李文吉内心备受煎熬,是那份不舍的煎熬。
于是,当晚取了行李告别汪姨、爷爷后,李文吉便坐车回了宜城。。
到了宜城,李文吉自然是要去末冬末夏酒吧,约老朋友安子羡出来一叙了。只是拨了好几番电话,始终没人接听,李文吉只好一人在酒吧喝着闷酒,欣赏着夜里令人着迷的墨雨云烟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