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是一个杀手

　　某夜，月明星稀。
　　一个上班族模样的男人，吃力地走上公寓的楼梯。
　　这座公寓已经十分破了，墙壁满是坑洞，灯光半死不活，过道边都是传单和垃圾，住着的也尽是些半截入土的老人......不过它还是有一个优点的，那就是——便宜。
　　这也是王志明选择住这里的原因。都市白领嘛，下了班谁管你去哪儿，住这，不寒碜。
　　穿过走廊，他擦了把汗，从西装裤口袋里摸出钥匙。
　　门吱呀呀地开了，在一片黑暗中，王志明一手脱下皮鞋，另一手熟练地摸向身侧的墙。
　　叮——
　　灯亮了。
　　王志明脸上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笑意，他穿好拖鞋，刚抬起头，却突然愣了一下。
　　客厅的沙发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黑发的少年。
　　他懒散地瘫着，眼睛微咪，同样也在打量着王志明。
　　“你谁啊，怎么进我家的？”王志明一把抓起鞋架上的雨伞，指着少年喊道：
　　“再不走，我可要报警了啊！”
　　封晓瘪了瘪嘴，道：“你家门前的红地毯那么显眼，我就撩起来看了看，没想到下面还藏着一把钥匙……倒也是省了我撬锁的功夫。”
　　“给我出......”志明话没说完就被封晓不耐烦地打断：
　　“长话短说，我是来找你的。”
　　“干什么？”志明警惕地看着少年，“我只是一个公司的小职员，你不要对我抱有非分之想啊。”
　　“啧，看不出你还挺有幽默感。”封晓在沙发上坐正，很是严肃地说道：
　　“王志明，你不是小职员，你是一个杀手。”
　　正常人的话，十有八九会觉得说这话的人是个疯子。但此时的封晓目露寒光，满脸正色，其言行举止，就像是名侦探完成了最后的推理、案件拼上了最后一块拼图......不知情的人见到这幅模样，恐怕都要信个半分。
　　王志明显然还是在正常人这个范畴的，他脸色一变，一句经典的国骂便脱口而出：
　　“你他妈的神经病吧！”
　　“再不滚我就真报警了！”
　　“哦，”封晓耸耸肩，没有理会男人的恐吓，道：“所以说你不相信自己是个杀手咯？”
　　“神经病才会觉得自己是个杀手吧！”王志明倒是有着一手吐槽的好天赋：“是你的话，该不会以为自己是国家的秘密特工吧？”
　　“哈，你说是就是咯，”封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似开玩笑般问道：
　　“你觉得自己哪里不像杀手了？”
　　“你他妈的......”
　　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换谁都受不了，王志明撩起袖子，举着雨伞，就要向封晓冲去。
　　“等下等下，别激动。”封晓很怂地往后缩了缩，没等男人靠近，迅速地往身后一摸：
　　“我有枪的。”
　　他真的掏出了一把手枪，指着面前的王志明。
　　男人的脚步一滞，随即冷笑道：“玩具枪？戏演得还挺逼真......”
　　“是吗？”封晓面无表情说道：“那你动一下试试。”
　　王志明原本因激动而涨红的脸逐渐沉了下去，他停在原地，一言不发。
　　“这把枪是从你家马桶水箱里找到的，型号我不知道，但它明显很管用。”封晓努了努嘴，示意男人看往某个方向。
　　王志明很听话地偏过头，那刷了白漆的石灰墙中央，赫然是一个黑黝黝的弹孔。
　　“下午我无聊拿这把枪试了试，无声，轻便，用来杀人最适合不过。”封晓道：
　　“你现在承认自己是个杀手了吧。”
　　“我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暴露的。”王志明缓缓转过头，目光阴沉：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职员，任何方面都清清白白，就连这把枪，也是前不久刚拿到的，我甚至还怎么摸过它......你是怎么发现的？”
　　“影视作品中对于杀手的戏剧化加工，很容易会让人以为，杀手，一定要训练有素，一定要有气质，一定要与众不同......”封晓笑着说道：“可是，在这个科技如此发达的社会，杀个人哪用得着那么麻烦？”
　　“有枪，心理素质过得去，其他的越不起眼越好，根本不用过多的要求。事实上，你只要老老实实做个‘扳机’就够了，其他的自有其他人替你摆平。”
　　“好吧，我认输。非法持枪罪，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男人一下子泄了气，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你是谁了吧？”
　　“你就当我是秘密特工吧。”封晓收敛了笑意：
　　“最后一个问题，你的雇主是谁？”
　　“不行，不能说，”王志明摇了摇头：“我可是很有职业操守的。”
　　封晓满头黑线：“你刚说自己是普通职员，现在和我谈职业操守？”
　　“我从小的梦想就是当一名杀手。”王志明眼神变得飘忽，仿佛一下子陷入到了回忆之中。
　　他以一种诚恳到不可思议的语气，略带腼腆地说道：
　　“你知道吗？从小我拿弹弓打窗户就特别准，国内外所有杀手类型的游戏，我都玩了个遍，特别是那个光头47，我来来回回打了四五十遍......”
　　“后来我想去国外，看看有没有当杀手的机会。可我的学习不好，签证一直办不下来，只好将就着找了份工作，但是......但是......”
　　他语气悲愤，浑身不住颤抖：
　　“我心中那一团火从来没有熄灭过！”
　　“所以他们才会找上我，我有梦想，我有才能，这个世界应该有我的一个舞台！”
　　“为什么？我要在这里窝着当一个小小的职员，为什么？每当我想老老实实做事的时候，总有人跳出来阻止我......不，你们不是阻止，你们是在恐惧，哈哈，你们在恐惧我，恐惧我！”
　　最后三个字，王志明是吼出来的。此时他的样子已经面目全非，青筋从脖子往上，爬满了整张脸，两双眼睛通红，像是地狱中的恶鬼。
　　然后，他就这样冲了上来。
　　但他确实只是个普通人。
　　封晓早有准备地往旁边一滚，避开了这次攻击。而撞向沙发的王志明一下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一时间无法起身。封晓当然不会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扭腰曲膝，一记精准地膝撞击中了男人的后脖。
　　颈动脉受到压迫的表现之一，大脑供血受阻，进而昏迷。
　　看着口吐白沫，人事不省的男人，封晓叹了口气：
　　“线索又断了。”
　　“该死的系统……为什么不多给些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