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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陈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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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识很早以前就下了拜帖,想在津门扬名立万,最先需要维护关系的就这位郑老前辈。好不容易人家有了回应,早早的提着演武的八斩刀过来,站在郑家的后角门候着。
  估摸着到了约定的时辰,刚要敲门,一个郑家的仆人气喘吁吁的从街边跑过来,“是陈师傅吗?我家老爷正等着您呢,请跟我来。”
  人是站在后门的,但特意从前门绕进来,虽然麻烦,但却是一种尊重。陈识不知道郑傲山为什么突然这么看得起他,但这个开端很良好,他很高兴。
  跟着引路仆人缓步走进大堂,陈识突然发现郑老爷子是和一个年轻人一起在等他。
  陈识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角色,他来府上演武,郑傲山不会纡尊降贵和他亲自动手,派门下的年轻弟子交战,这不奇怪。但这年轻人却就坐在郑傲山旁边的椅子上,与他平辈论交,这就很奇怪了。
  郑傲山笑着站起身来迎客:“陈老弟啊,快来,快来,任老板都等你半天了。”
  任老板?谁啊?从未听过。陈识一头雾水的走进大堂。
  任飞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我在南国做生意的时候,遇到了你哥哥。他听说我要来津门,让我把这封信交给你。”
  陈识和老三本是亲兄弟,家住广东号称九十九楼,祖上基业殷实。因为一场兵变,祖业尽毁,兄弟失散,老三流落江湖成了麻匪,陈识去了南洋谋生。
  陈识读着哥哥的家书,眼里逐渐湿润了,但他素来要强,通红着眼睛略微哽咽,拱手谢道:“多谢任老板。”
  郑傲山很会做人,拍拍陈识肩膀:“老弟,得家人音信应该高兴才是,难得今日这么喜庆,我在起士林定了位子,咱们边吃边聊。”
  起士林是津门头牌西餐馆,里面的惠林顿牛排尤其一绝。任飞是吃不出来这里面大褐菇和小褐菇的区别,但熟肯定是保熟的,而且能用正宗拉菲红酒来做搭配。
  三人都是练武之人,很随意就聊起津门武行的往事。
  任飞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我印象中的津门是在街头设下擂台,各门各派签了生死状,然后以命相搏的地方。习武之人弱肉强食,优胜劣汰。”
  郑傲山笑着摇摇头:“那是老黄历啦,在我八岁刚入门习武的时候,还有生死状这一说。那时大街上到处都有人比武踢馆,一天能有三四场,打的头破血流。
  没办法,那是教拳的师父全靠徒弟们的学费过活,各地过来开馆的武师莫不如此。后来武行渐渐成了规模,才有了现在的规矩。有商会赞助做名声,有政客支持做政绩,大家也就不会再打生打死了。”
  任飞切着盘中的牛排,笑道:“津门不是当年的津门了,没有生死相搏,大家都是一团和气。看上去欣欣向荣,有了规矩,实则像一滩死水。郑大哥是从当年走过来的,应该也感触颇深吧?”
  郑傲山点点头:“不但有了明面上的规矩,而且不成文的规矩也不少。不教真东西已经是约定俗称的事,踢馆打不过五家也是约定俗称的事。
  其实有些规矩本来是一件挺好的事。二十年前津门武行有一位奇人,人称柳白猿,他神箭无双拳法超群,依靠一己之力调停行内纠纷,设下这许多的规矩。三年前他突然失踪,这些规矩就慢慢变了味道。”
  箭士柳白猿!
  任飞微微点头,继续道:“我听说过他。估摸是年纪大了,箭法没了准头,无法服众;也可能有人看不惯他左右武行大局。他失踪以后,邹会长就乘势而起了?”
  郑傲山点点头,手指在餐叉上来回拨动,似乎是想把它板直。
  “最开始看她先夫是武行前辈,想拿她一个寡妇做傀儡,就一起推举她做会长。可没想到最后却让她成了龙了!我辈都是玩刀枪棍棒的,论合纵连横的心机,还真斗不过那个女人。”
  任飞笑了笑:“这就是女人的优势,上善若水。你已经是天津第一高手,若是再占着会长势力,那武行岂不成你家的了?”
  郑傲山叹口气:“是啊!所以我临老隐退也没什么留恋的了,安心到巴西种可可,这辈子能混到现在的名声,也值了!”
  两人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天,旁边的陈识一直低头吃着面包。起士林的面包免费,这是津门唯一的便宜事。
  没过多久,郑傲山站起身:“帐我已经结过了,我还有点事要先走。任老板,你的金银生意我会替你安排妥当,等我和那几家金店和银行老板商议妥当,就安排你出货。”
  任飞点点头:“好,麻烦郑大哥了。”
  他在鹅城找到黄四郎藏匿的银子,足有一集装箱那么多,放在储物空间太占地方。除了少许花销的银元外,任飞准备把那些银锭子都置换成金条。
  郑山傲也算是名流,在这军阀刮尽地皮的世道,借他的名义出货能避免很多麻烦。这个时代的金银兑换比率很低,去了个郑傲山他们的中间佣金,以及兑换的火耗,依旧被现实世界置换要划算。
  但这部分佣金已经足够这老头挣的盆满钵满,他必须要费心伺候好财神爷。
  郑傲山离开后,任飞给陈识倒了杯酒,问道:“你还想在津门开馆吗?”
  陈识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我明白你的意思。没有人提过津门五家武馆,不是他们没能耐,而是他们知道被踢过的武馆也不会容他。商会要名望,津门武行要脸面,他们已经是铁板一块,容不得别人抢饭碗了。”
  任飞点头道:“没错,功夫在他们眼中已经和货物没什么区别了,就是个吃饭的招牌。就像福威镖局,行走江湖不是靠身手,而是靠面子。成本省下来了,但心气也没了。剩下的都是机关算计,妥协交易。一个从未比武决斗过的女人能统领武行,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陈识有些奇怪:“福威镖局是哪个?”
  “它要在后面的卷章才出场,你没听说过很正常。”
  任飞手中的银叉子在餐盘中来回拨弄,“你哥和我关系不错,所以我要提醒你,这规矩一旦破了,武行面临的就是回到血粼粼的拼杀时代,这群没有真功夫的人不会让你成功,会不择手段。”
  陈识自顾自的给杯中倒满酒,又是一饮而尽。有些无奈道:
  “我师父平安了一辈子,但临老一喝起酒就会骂自己。我在南阳浪荡十几年,全靠拳法活到现在。去年回到老家恰逢师父过世,我没给家人尽过责,也没给师父尽过责。以为拳法扬名成败都快,便想先报师恩再整家业。家兄的信上说,师爷是个聪明有能耐的人,不知能否给小弟指条明路?”
  说来说去,他还是要开武馆扬名。
  任飞沉吟一会:“要开武馆需要郑山傲点头,他人老成持重不会趟这趟浑水,你只能选踢馆这招。教出个徒弟去打,踢到第八家,馆长们会联名请郑山傲击败此人,逐出津门,以此保住颜面。但武行会承认此人战绩,留下师父开馆。”
  这倒是个路子,陈识点点头,但随即又犯了难:“教出个徒弟至少要三年,太长了。”
  任飞笑了笑:“就算你肯教,别人也未必肯学。在这个世道,你的拳法和在津门扎根相比,一钱不值。军阀混战的乱世,哪有几块这样的净土?”
  陈识连忙道:“那,,,,”
  “先别着急”
  任飞笑着伸出一根手指:
  “我可以帮你这个忙,但我要先见识一下你的功夫。多了不需要,只比一样--八斩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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