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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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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影醒过来时脑袋一阵嗡嗡作响。
  她知道这是宿醉的原因,昨晚的某一杯高达72度。
  她在朦胧视野下环顾四周,这是酒店的房间,不是家里。
  她的记忆越来越清晰,昨晚那荒唐的聚会只为了庆祝无数周末中的一个。
  她的耳畔传来了沉重的呼吸,不用再想,她知道那是谁——绝对不该在此时此地出现的一个男人——同事,张小俊。
  她已经结婚了,她很爱她的丈夫,他们正准备在这个繁花压枝的春季里要一个孩子。
  她是一个漂亮的姑娘,是办公室里众多目光的交集。现在正躺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就是那些贪婪注视者里的一个。
  昨晚,办公室主任说要庆祝下又一个周末的到来,请大家去酒吧里喝酒。人情就是这样,特别是来自上级的盛情。姜影一直以来都是个不懂拒绝的人,这可能是大多数美女的通病,这样的聚会无论是否愿意她都会去。
  在此之前她跟林南(她的丈夫)通过电话,让他放心,她会尽早回去。但是,她现在正和另一个男人躺在酒店里!
  一想到这里,她突然警醒,赶忙起身抓起一地的衣服躲到了洗手间里。穿戴好后,蓬头垢面的她蹑手蹑脚地拿上包夺门而出。
  幸好,张小俊似乎还在酣睡,并没有动静更没有追逐而来。这让姜影长长地出了口气,至少当下可以一个人好好想想后面该怎么办了。
  姜影前脚刚踏出酒店大门,手机振动就响了起来,她胆战心惊地从包里掏出来,不用看也知道,是林南。
  她知道不能再不接电话了,现在已经是大白天,没有任何理由不接电话。更何况,林南是那么爱她,一个晚上不接电话也没消息,一定让他非常担心。若再不接电话,他可能要报警了吧?
  “喂......”姜影走到了街边小店前接通了电话,那张熟悉而英俊的脸庞立刻投射在了她眼前。他看上去并没有一宿没合眼的疲惫,反而是姜影满脸宿醉后的倦怠和沧桑。
  “没吵醒你吧?”林南用着关切地目光和语气问,“对不起,我知道你昨晚喝醉了,需要多休息,但今天中午要和我妹妹一起吃饭呢!”
  “哦,我记得,她交了个男朋友,要带给我们参谋参谋。”姜影看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点多,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这不,我已经在路上了,和悦饭店的爵士餐厅对吧?我们在那里见吧。”
  “好的!”林南高兴地说,他笑得很灿烂。这让姜影的心里疑窦丛生,既然他知道自己喝醉了,怎么就那么放心一夜未归呢?还有,他是怎么知道她喝醉了的?
  “对了,亲爱的,昨晚不好意思,我喝醉了,所以没有电话跟你讲。”姜影觉得自己最好在和他见面前搞清楚这件事,于是问。
  “是郑美丽用你手机打的电话,从投影看你已经在酒店里睡着了。”林南停顿了下又说,“我本来是想来陪你的,但你的手机好像开启了‘位置保护’,我不知道你在哪个酒店。而且我又没有郑美丽的联系方式,所以没找到酒店,对不起,亲爱的!”
  原来是这样,看来昨晚的荒唐事很可能是郑美丽和张小俊“合谋”的!好在林南没有发现,但是下周上班要如何再面对张小俊那热辣的眼神呢?还有,这件事郑美丽显然也知道,会不会其他同事也知晓呢?昨晚可是整个办公室的人都在。
  若果真如此,姜影再也不能用一如既往地高傲回敬那些色欲横流的目光了!也许,这正是郑美丽帮助张小俊的目的——杀一杀姜影这朵“公司之花”的威风!
  一想到这些,姜影是一个头无数个大,不如不去想得好,至少周末的三天不用看到张小俊和郑美丽鬼祟的脸!
  姜影用手机呼叫了一辆无人出租车,目的地设置在和悦饭店。在等车的几分钟里,她的脑海里仍不停浮现出今早刚醒来的一幕。
  虽然她不记得自己喝醉后发生了些什么,但不用想也知道,喝醉后的自己无非是张小俊砧板的鱼肉!
  姜影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但那一幕幕“脑补”出来的恶心画面就像全息投影般扑面而来,令她一阵恶心。她知道,那些画面并不全是自己的想象,很多都是昨晚真实发生的事情,只是想起来了而已。
  坐上无人车后,她怕自己再想这些事会导致晕车,就打开了车载电视。
  照例,在她选择的新闻页弹出后会有几段广告。她当然无心看这些,扭头望向了窗外,那春光烂漫的街边花丛和年轻的男男女女。
  “和悦医疗,基于基因编辑技术,为您精准删除特定的记忆。”这句广告语突然闯进了姜影的耳朵里,她猛然回头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投影膜,随后轻声说:“全息投影。”
  顿时,车内空间充斥着这则广告的内容。这让姜影感觉自己正置身于和悦的诊所里,忙碌的医生和护士似乎在证明着他们的服务“供不应求”。
  “和悦‘记忆魔剪’不仅改变了生物科学领域的游戏规则还将改变您的生活规则!”画外音如是说。
  是啊,此刻的姜影深感自己以往美好的生活正被一个新出现的“规则”所束缚——她无法把这件事当作没发生过。眼下,她魂不守舍、懊恼不已、罪恶感袭满全身,她的身体在无法自持地颤抖。
  她必须打破这一切,把自己从中拯救出来!是的,她只能自己救自己,这件事不能求助于任何人!
  她放弃了查看新闻的选择,进入到了搜索页。关于“记忆魔剪”她是有印象的,3年前这项业务刚推出时他们的广告可是铺天盖地,客户也的确“门庭若市”。但后来政府出台了“限剪”法规,规定了一人一年只能剪一次并且要把剪掉的记忆存去“中央记忆库”以便有需要时再度提取,这才把热度降了下来。
  姜影一直不明白人们干吗要“剪”去记忆,人之所以为人不就是记忆可贵吗?
  在姜影的印象中,关于“记忆魔剪”的负面新闻也很多。不过,她总是刻意回避那些人间辛酸事,不忍见别人伤心的样子。
  她脑海中还记得一则关于“记忆魔剪”的案例:一对父母通过给孩子作这个手术治好了连心理医生都束手无策的“恐慌症”。不过,那个孩子的病因还算单纯——学校老师在讲解病毒和细菌时使用的全息投影太逼真。因此,所谓治疗只是“剪”去了他的这段记忆。
  “‘记忆魔剪’就像自带‘导航仪’的剪刀般对记忆进行修改。”车载电视播放了姜影查找到的内容,“记忆固然重要,但遗忘‘负面记忆’也同样重要。‘负面记忆’有时会带来负担,甚至造成疾病——慢性痛、药物成瘾、慢性应激等疾病,本质上都是患者在经历了疼痛、毒品带来的感觉或压力后产生了难以清除的、长时间存在的‘病理性记忆’。‘记忆魔剪’与电生理学、行为分析、流式细胞荧光分选技术FACS和深度测序方法相结合,可‘修改’生理、病理条件下的脑功能精确基因组。”
  这就是“记忆魔剪”在10年前出现的原因和应用背景,但3年前和悦集团却成功地将其从医院的临床应用搬到了人们日常的生活中。如今,和悦医疗的“记忆魔剪”诊所已经遍及世界各地,和他们的牙医诊所几乎奇虎相当。
  姜影在脑海中一遍遍盘算着要不要做这个手术,听说那个过程不仅无痛而且比补牙还要快很多。
  她看看车载导航,眼看路程将尽,她已然不可能在见到林南前抹除这段“肮脏”的记忆。她搜索了下关于“记忆魔剪”的负面新闻,不知道是因为时间久了还是和悦集团地不断改进,几乎已经找不到那些曾经闹得满城风雨的“医疗事故”。
  随着钢结构墙体的律动变化,和悦饭店又是另一翻面貌。姜影在它面前足足站了十分多钟也没有走进去。阻碍她的不仅是没有面对林南的勇气,还有饭店旁“和悦医疗”醒目的全息投影招牌。是的,这里就有一家“记忆魔剪”的诊所!
  姜影正在犹疑间,林南的电话到了,她用语音模式接了起来。电话里,林南告诉她,妹妹的男友还要一会儿才能到,让她别急。
  挂断电话,姜影心无旁骛地直奔诊所而去。
  在到处鲜花堆叠着的诊所大厅里,美丽的护士小姐给她作完预检后请她耐心等待。
  姜影还是有些犹豫,毕竟要“剪除”一段记忆,这和割去她的皮肉一样令人难以接受(又似乎可以接受)。
  但一想到那难以启齿的经历,她就变得异常坚定——必须“剪”去昨夜的记忆,只有这样才能坦然面对林南。
  “原来掩耳盗铃也是有用的。”姜影自嘲似地对自己说。自从今早醒来后,她已经无数次地在脑子里跟自己说话(多数时候是在咒骂自己的愚蠢和轻信他人),她不仅觉得“头痛欲裂”还认为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会得精神病!
  “姜小姐,请您去3号诊室。”给她作过预检的护士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的面前,亲切地说。
  护士小姐真的很漂亮,笑的时候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是啊,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美女,张小俊那个混蛋干吗非要盯上姜影呢?是近水楼台好下手吗?还是痴心一片?
  姜影定了定神,起身来到了3号诊室。接待她的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医生,这让她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么新的技术居然还有老医生在“操刀”。
  “你好,我叫姚新远。”医生请她坐到了一面新绿色墙壁前的沙发上后自我介绍说。
  “你好,姚医生。”姜影打完招呼后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剪’记忆呢?中午还有事。”
  “姜小姐,您今天做不了手术了。”姚医生和颜悦色地说,“确切地说您在232天内都不能做这个手术。”
  “为何?”姜影震惊道,她赶紧回想了下刚才的预检都作了些什么,好像就是登记了些个人资料信息和过敏药物、过往病史,她赶忙问,“是我有什么过往病史会影响吗?”
  “是这样的,您在133天前刚做过一次‘记忆魔剪’的手术。”姚医生和蔼可亲地说,“您当然不会记得,因为我们会帮你编辑一个‘天衣无缝’的记忆链。”
  “我作过手术了?!”姜影满眼惊恐地问,与其说她在问姚医生不如说是在问自己,“我已经删除过一次记忆了?就在133天前......”
  “是的,姜小姐,按照规定,我们不得不在您一年内第二次提出要作‘记忆魔剪’时将这一情况告知您。”姚医生想了想又说,“我知道这对您的打击可能很大,但很抱歉,这是规定——我们可以欺骗你一次、但不能欺骗你第二次,那可能会让你彻底怀疑现实。”
  姜影并没有在听姚医生说话而是在手机上翻看着那个自己可能作了“记忆魔剪”的日子具体是哪一天,那天的日程又是什么。
  手机投影膜上显示着那也是一个周末,和今天一样。那天的日程里记着他们——她和林南要去逛和悦商城。
  她又翻看了那天的照片记录,虽然不多,但他们的确去了和悦商城并在那里的餐厅里吃了午餐。虽然只是133天前,但记忆已然模糊,哪怕是看着照片她也想不起来那前后发生了些什么让她决定去“剪”记忆。
  “您不用紧张,也不用回想那前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姚医生打断了她的回忆,继续用着平静地口吻说,“根据我的经验,大多数人来做‘记忆魔剪’不是为了删除最近的记忆,而是很久以前的、甚至是小时候的。从医学上来说,越是孩提时代的记忆越会影响我们后天的性格养成......”
  “对不起,我要走了......”姜影听到了包里的手机在振动,她打断姚医生说。
  虽然房间不大,姚医生还是起身将她送到了门口,也就两步路的距离。待开门前姜影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地问:“和悦商城就在边上对吗?那么,那次的‘记忆’也是在这里做的吧?......您是不是见过我?是你给我作的手术吗?所以,‘预检’把我安排给了你,我是的你的‘病人’对吗?”
  面对姜影突然间的一连串提问,姚医生的神色出现了一丝反常的震惊,但他没有回答。
  “我给自己删去了什么记忆?”姜影知道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上出现的变化就是最好的回答。
  “根据规定,我们不能告诉您。”姚医生回避着姜影急切的目光低语道,“您若执意想知道,可以去东海市的‘中央记忆库’提取,这件事只有您本人或者拿着法院许可令的人才可以。”
  “谢谢。”姜影听罢挥了挥手,眼前的墙体逐渐向两边消失了。
  “姜小姐,我有义务提醒您,一般‘病人’要删除的记忆都是‘病理性’的。也就是说,不得不删除。所以,最好不要去‘找回来’。”姚教授最后嘱托道。
  “谢谢。”姜影再次道谢后快步走了出去。
  她现在没办再想这件事情,虽然很好奇自己为何要删除记忆以及删除了什么记忆,但正如姚医生所说那很可能是“必要的”。关键是,眼下她要带着那段不能删除的“肮脏记忆”去面对林南了。
  当她看到那张坐着林南和他妹妹的桌子时差点晕了过去!因为,坐在妹妹边上的男人正是张小俊!
  “这么巧啊!”还没等姜影反应过来,高大的张小俊已经迎上前来。
  姜影匆忙绕过他后与后面的林南拥抱了下,道歉道:“对不起,路上有点堵。”
  “大周末的还堵车啊?”林男的妹妹林可讥笑道,“我说嫂子,你是不是酒还没醒啊?脸到现在还红得很!”
  姜影下意识地赶紧双手捂了捂脸蛋,的确有些微微发烫。
  “阿可,别没大没小!”林南拉着姜影的手坐下后训斥林可道,“你嫂子喝酒也是工作需要。”
  “没听说过有什么工作需要喝酒的!”林可不依不饶道,“女生喝什么酒啊?再说酒量又不好,万一喝醉了被不怀好意的男人给......”
  “够了!”林南怒喝道。
  “这我可以作证!”张小俊坐回来后适时插嘴道,“昨晚我也在,是主任的盛情邀请,我们作下属的都不好拒绝呢!而且姜组长是和郑美丽组长一起离开的。”
  “你们是同事啊?这么巧!”林南恍然大悟道。
  “是啊,这个世界好小。我也是刚才看到才知道姜组长是林可的嫂子呢!”张小俊抓抓自己的小平头说。
  “这也太巧了吧!”林可惊呼道,“可是我也去过嫂子公司几次,怎么就没见过你?”
  “这就是缘分啊,没在你嫂子公司里遇到,还不是在出差的飞机上碰见了?”林南举起水杯说,“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来,祝贺你们!”
  众人举杯撞在一起时,传来了连续的琐碎且清脆声——姜影的手在不停颤抖!
  她在众人的惊诧眼神中赶忙抽回来喝了一大口,随后说要去一趟洗手间。离席时听张小俊在说:“我是三个月前才到了姜组长的公司,所以你之前不可能在公司见过我。”
  是的,这个年轻人是3个月前新进的,但一来就表现出了对姜影的浓厚兴趣,不断找机会与她在工作上产生交集。
  看着镜中自己憔悴的脸,固然五官精致、气质迷人,但她毕竟已是年近四十的女人,而张小俊才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她不明白,这个毛头孩子为何会对她心生妄想?
  要说,张小俊人如其名,不算很帅,但魁梧的身材和立体的五官让他显得也有些“小英俊”,要找个年轻漂亮的女生并不难。
  现在,更难堪的是,张小俊居然还是林可的男朋友,搞不好他们可能还会结婚,会成为姜影的妹夫!若是那样,可能要在私下经常来往,这可比在公司碰到尴尬千万倍!
  “不行,必须去把昨晚的记忆‘剪’去!”姜影对着镜中的自己斩钉截铁地说。
  她拿出手机迅速查了下“记忆魔剪”的相关法规和案例,从中找出了似乎可行的办法——每个人一生中有一次机会可以在把本年度已经删除的记忆提取出来后再进行另一次“记忆魔剪”。
  “不管那段已经删除的记忆是什么,不会比昨晚的更令人恶心!”姜影对自己说,“好吧,下周一就去‘中央记忆库’办理提取,然后尽快去做手术”。
  下定决心后她回到了餐桌前,自顾自吃了些东西,心里反复“催眠”自己:“我已经‘剪’去了昨晚的记忆!”
  “嘿,我说小伙子,你年纪也不小了,我妹妹应该不是你第一个女朋友吧?”林南觉得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就找了个“三八”的话题问。
  “哥!”林可嘟哝道,“我们才交往了三个多月,你和他还是第一次见面,怎么一上来就问这种问题呢?”
  林可这段话里的两重意思被林南体味到了,笑笑说:“那就更要问啦,我可不想你嫁给一个连你都不了解的男人!”
  “没关系。”张小俊温柔地看了眼林可说,“我有过一个很喜欢的女生......”
  姜影听到这里全身一哆嗦,心里暗自祈求他千万不要有半个字说到自己!
  林南发现了妻子的异样,伸出宽大的手掌握住了她冰冷的左手。
  林可全神贯注地看着张小俊,倾听着他娓娓道来:“那是我的初恋,从初中开始我就暗恋她了。”
  听到这里,姜影长出一口气。
  “高中时我们确定了恋爱关系,然后考取了同一所大学,毕业后一起来到了东海找工作......”张小俊看着饭店钢结构墙体地轻微转动缓缓地说着,就好像在说另一个人的故事。
  “骗子,假装痴情男骗林可这样的小孩!”姜影心想。
  “你是外地来的?”林南打断了张小俊,惊讶地问。
  “哎呀!哥!都什么年代了你还在搞‘地域歧视’那一套!”林可瞪大了她的大眼睛盯着林南抱怨道。她不是一个特别漂亮的女生,个头不高,但一脸的稚气未脱、很是可爱。
  “好啦好啦,少给我扣帽子!”林南哪里拗得过林可,自从十年前父母因车祸去世后,这个当时还在读初中的妹妹可是他一手“拉扯”大的!
  林可“教训”完林南后转头示意张小俊继续说。
  “没啥好说的了。”张小俊收回了目光、看看对面的姜影和林南又看看身旁的林可说:“四个月前她去世了,车祸。”
  “天哪!”林可大惊道,随后沉默起来。
  “你和小可交往3个多月了?......你说自己很爱那个初恋,但她才过世一个月你就又爱上了其他女孩?”姜影打破了沉默,看着林可问张小俊道。她觉得无论林可是不是尊重她这个大嫂,她都有必要拆穿张小俊这个衣冠禽兽的面貌!
  “姜影!”林可大怒道,“缘分嘛,爱了就是爱了,不分时间和对错的!”
  “你懂什么缘分?就是被骗了。”姜影小声嘀咕道,幸好此时钢结构墙体来了一次大“律动”,机械的转动声盖过了她的声音,大家都没听到。
  这餐饭在此之后很快就结束了,林可说他们要去和悦商城逛逛,临别时张小俊先后与林南夫妇握手道别。
  姜影无法拒绝这样的礼貌性握手,但张小俊握住她的手后食指在手背上划动了一下!姜影神经反射式地猛烈抽出了自己的手,顿时鸡皮疙瘩满身。
  细心的林南敏感地发现了她的异样,在林可他们走后抱住姜影轻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去看医生。
  姜影亲了下自己心爱的男人后只说是宿醉后的疲累。林南因此取消了早前预定的一场“沉浸式电影”,姜影这才想起来今天还有这。,她虽然心里觉得可惜,但实在没有看电影的兴致。
  周末三天,她哪里都没有去,只要林南在家时都会依偎在他怀里,好像他随时都会抛弃她似的。
  是啊,如果他知道了周四晚上的事,那么一定会离她而去吧?哪个男人可以接受妻子背叛自己的事实呢?!
  姜影自从决定周一就请假去“中央记忆库”后,每一天都“度日如年”!另一方面,她心里清楚,林南虽然只字不提,但他可能熬得比她还难受。
  他是一个善于观察的男人,姜影在看到张小俊后的反应他都看在眼里,怎么会没有怀疑?现在,她只求时间快点过去,若他要问也请等她把记忆“剪”去!
  但命运就是喜欢捉弄人。
  周日的下午,姜影靠在林南的肩膀上,两人坐在躺椅里一起欣赏着阳台花园的春光。林南忍不住还是问了:“你和张小俊很熟吗?”
  “不熟!”姜影听罢立马坐直身子,脱口而出道。
  “哦,好像不是你组里的吧?”林南看着妻子,轻声细语地问。
  “是的,不是我组里的。”姜影喘了口粗气说,“是郑美丽的下属。”
  “哦。”林南点点头后说,“周四晚上你们一起去喝酒了?”
  姜影一阵惊慌、感觉后背冷汗直冒,定了定神后回答:“虽然不是一个组的,但是一个办公室的,那天主任请喝酒,办公室里所有人都去了。”
  “包括张小俊。”林南语调温婉地说,“后来你们都住在了同一家酒店。”
  听到这里,姜影浑身一颤,眼中充满了惊恐:“我不知道,我......我是郑美丽......”
  “可尔必酒店,可能你们就在那附近的酒吧里喝酒吧。”林南说,“我想,郑美丽是因为就近所以把你带去了那里,也许张小俊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在说些什么啊?”姜影尴尬地一笑说,“你不是不知道酒店在哪里吗?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宿醉后脑袋都是昏昏沉沉的!”她说的是真话,她真的不知道那个酒店的名字,她逃离的是那么匆忙。
  “本来是不知道你在哪个酒店,不然我一定会来陪你。”林南伸手抚摸着妻子绯红的脸庞说,“与你全息通话时我才看到了你身后的可尔必酒店超市。”
  “哦,我想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姜影笑笑说。
  “你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张小俊也住在那间酒店的吗?”林南淡淡地问。
  姜影下意识地摇摇头,然后赶忙说:“我怎么会知道他也住在那间酒店?”
  “嗯......”林南点点头说,“是阿可说的,她说要顺道去可尔必酒店接下她男朋友再过来,让我们在饭店等下。我就是那之后给你电话,让你别急的。”
  “哦......这样啊......”姜影不知道自己是喜还是忧,林南掌握的情况并不能证明她那晚是和张小俊在一起,但隐隐间她又觉得他离真相不远了。
  “原本,我对你们——你和张小俊恰巧住同一家酒店没什么怀疑。”林南慢慢放下了自己的手,看着姜影迷茫又惊恐的双眼说,“但从与我全息电话开始到与张小俊一起吃饭到刚才看着花园的眼神,我想,事情可能并不是我想得那样。”
  “不!就是你想得那样!”姜影歇斯底里地喊道,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急忙压低了声音说,“就是你想得那样,那是一个巧合。”
  “不,那不是一个巧合。”林南平静地回应道,“那是一个安排,也许是郑美丽的安排。我今天早上出门买菜时打过电话给酒店了,周四晚上你没有开过房间、张小俊也没有,只有郑美丽开过,但只开了一间!”
  “不,不,不是那样的!”姜影从躺椅上弹起,边后退边说。
  “如果你不想告诉我实情,那么我也可以去问他。”林南也站了起来说,“我可以请小可给我他的住址,也许他愿意告诉我真相。毕竟,一个男人做了这样的事,心里总会想要炫耀的吧?这是对我的一种......羞辱!”
  “不不!不是你想得那样!不是的!”姜影发疯似地叫道,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好了,我想我已经知道事实了。”林南绝望地说道,随后转身离开了这个家。
  姜影没有去拉住他,也没有去找他,甚至连打他电话的勇气都没有。她一直哭一直哭......
  哭到了天明,她擦拭了下泪痕,叫了无人飞行车(费用很贵)直奔城郊的“中央记忆库”而去!
  “中央记忆库”名义上由国家管理,但实际上是和悦集团在运营,更准确的说受和悦集团的中央电脑控制。但即便是这样,法规还是规定只有在工作日才能提取记忆。
  高耸入云的方尖碑式建筑在这个城郊地区特备突兀。全石材堆砌的建筑墙体和高达300多米的高度彰显着“和悦建设”的高超建筑技艺!
  这座方尖碑建筑其实就是个“超级内存+超级硬盘”,内部是极其庞大且复杂的电子元器件结构,所谓的手续和记忆提取过程都只能在室外进行。
  所幸,一大清早,没有几个人来提取记忆(可能原本也没什么人会这样做)。
  法规规定的上班时间到后,姜影在众人惊疑的目光中奔向“方尖碑”并找到了一块“记忆石”。
  在确认指纹和视网膜后,“记忆石”变成了一块屏幕,上面出现了提取记忆的原因选项——“为了在本年度作第二次手术”、‘前一次的记忆删除是个错误’。
  姜影看过法规,她知道必须如实回答,不然她就不能再做一次“记忆魔剪”。
  在完成这些手续后,她在屏幕上看到了那段被删除的记忆——被“剪”去的记忆不可能再“放”回去,只能通过观看的方式再次记住。
  因为姜影勾选的是为了在本年度作第二次“记忆魔剪”,所以“记忆提取”的方式不允许快进,她要一秒一秒地看完那几小时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放映的时间是从136天前的半夜开始,那也是一个周四,她一个人在家里等待着去应酬的林南回家。
  时间已经过了午夜12点,她决定打电话给他,也许这会打扰他和客户谈业务,但她真的很担心他是否安好。
  她打了,但没有人接,她一连打了很多个,还是没有人接。她通过电话的位置获取器,找到了他所在的位置——可尔必酒店!
  她叫了一辆无人出租车,但由于是晚上,附近的车辆很少,十几分钟后才有一辆回应。
  看着“记忆投影”的姜影努力回忆着自己当时的想法,但什么也想不起来。屏幕只从自己的视角记录着眼前的景象,并不能反应出她当时的所思所想。
  但她觉得,那天林南可能是应酬晚了,怕打扰自己所以找了家酒店休息。只是,为何又是可尔必酒店呢?她和张小俊的......一想到这件事,姜影又一阵想吐的感觉涌了上来!
  现在的姜影觉得那晚的自己有些愚蠢,根本没必要半夜出去找林南,她记得第二天她可和林南一起逛街呢!
  无人车到了,她坐了上去,半小时后到达了可尔必酒店。酒店超市该死的全息招牌如此显眼,她此前居然没有留意到!
  姜影在酒店前台确认林南开了房间,而且入住人就他一个。她向酒店保安证明了自己是林南的太太并谎称是来送药的,但联系不上他,怕他可能出事了。
  酒店人员听罢不敢怠慢,赶忙领她来到了林南入住的房间外。酒店经理按了几下门铃,里面依旧没有声响,随后他用自己的权限打开了电子锁。
  随着感应灯的逐渐亮起,姜影看到了林南和一个年轻女孩正在呼呼大睡!
  女孩似乎感觉到了房间里的灯光变化,睡眼惺忪地爬起来,待看清惊讶的众人后尖叫着去抓被子遮挡了身体。
  这下,林南终于也醒了。
  酒店人员看到这一幕,大概也清楚了当下的情况,赶忙都退了出去并拜托姜影尽量小声点,不要吵到其他客人。
  女孩此时才真正清醒过来,大哭着扇了林南一个耳光后匆匆穿上衣服绕过雕像般矗立在门厅里的姜影夺门而出!
  林南在被打了一耳光后清醒了许多,他慌忙穿上裤子跑到姜影身边一通解释。
  他说那个女孩是公司新来的实习生,昨晚是她接到的第一个大单,所以他帮忙来谈。席间多喝了几杯就醉了,再后来就是姜影刚刚看到的样子,他不记得喝醉以后的所有事了。
  在他跪地求饶、自打耳光的一通自责后,姜影的怒火被压下去很多。她作了个艰难的决定——原谅这个一贯表现良好的丈夫,相信他只是一时酒后失态,甚至兴许那晚什么都没有发生呢?
  为了不影响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在林南的建议下,第二天他们在去和悦商城逛街前先一起去了和悦诊所作了“记忆魔剪”。
  姜影觉得虽然这段记忆也很不堪,但和自己上周做过的事相比可能还要好些,至于好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也许是因为上周的事发生在了自己身上,那些细节也越来越清楚,她也许能接受丈夫一时的失误,但她不可以接受这样的自己!
  更何况,林南和她一起作了“记忆魔剪”,也就是说他并打算和那个女生有什么后续,之后的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体贴。
  从“中央记忆库”出来已经是下午了,姜影没有找地方吃饭而是叫了“飞行车”直奔姚医生那里。
  经过预检后,在快下班的时间,姜影再次来到了姚医生的诊疗室。她出示了自己已经提取记忆的电子凭证(被删记忆的存储盘),她请姚医生马上给她作“记忆魔剪”,她知道她必须尽快去找林南,不然可能会就此失去他。
  “我要删除上周四晚上的所有记忆!”待姚医生看过凭证后,不等他开口,姜影就说,“对了,还有早上的!”
  “记忆的主要储存空间位于大脑丘脑和内侧颞叶之间,但那并不是用我们的时间记录的,而是事件。你需要描述下大概是怎样的事件并且在手术时不断回忆,我才好找到相应的那一段。”姚医生看姜影有些犹豫,又补充说,“这一技术是采用光线打开或者关闭大脑中神经元组的生物技术,所以只要你积极配合就可以非常快且不会有任何疼痛。”
  “你会保密的对吗?我看法规里有规定。”姜影用着疲惫的眼睛看着满头白发的姚医生说。此时,她突然觉得由这样一位老医生来做“记忆魔剪”是一件好事,因为不堪的事情在饱经沧桑的他看来可能都不算什么。
  “当然。”姚医生说,“这您大可放心。”
  姜影支支吾吾地把大致的情况讲了下,然后顺口问道:“前一次,我们也是在你这里做的‘记忆魔剪’对吗?”
  姚医生犹豫了下并没有回答。
  “没事,我已经提取过记忆了,知道是您。”姜影苦笑下说。
  “我不知道您是否相信天意,但冥冥中好像都有注定。”姚教授语重心长地说,“如果,那天你们不来这家诊所或者没有特地指定了我......”
  “我看到了,原先系统将我们分配给了另一个年轻的医生。但我们看到了您,觉得您可能更加合适吧,所以林南去作了调整。”姜影回想着自己看到的影像说。
  “是的,如果你们那天没有要求重新分配并指定我来为你们做这个手术,那么我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天爱的死因。”姚医生说着将矮小的身体靠进了他的旋转椅里。
  “天爱?”姜影疑惑道,她不明白姚医生为何突然提起这么一个人。
  “天爱是我的女儿。”姚医生冷冷地看着姜影说,“你们来做‘记忆魔剪’的那天下午我接到了通知,她在凌晨时被车撞了,在可尔必酒店附近。”
  “你是说......”姜影突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您的女儿就是林南公司的实习生?那天晚上?!”
  “我本来并没有把她和你们要删除的记忆联系起来,你知道我没权看具体的影像,只能凭借你们的描述去想象。”姚医生说,“直到我发现天爱的上司就是林南,我才知道那天凌晨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我不知道后来还发生了这样的惨剧。”姜影低语道,“但是,这和我今天要作的‘记忆魔剪’有何关系呢?或者说,那天也许是因为我的出现,她凌晨跑了出去,但如果是因为车祸自有运输公司负责吧?”
  “是啊,但是‘和悦运输’提供的所有数据都表明车辆并没有超速,是天爱在慌不择路下跑到了无人车的前面!”姚医生说到这里,语气稍微有了些变化。
  “您是说,您认为是我害死了您的女儿?”姜影有些惊慌且不敢相信地问。
  “不,不是你,是你的丈夫——林南。”姚医生又恢复了平静的口吻说。
  “林南?”姜影不解道,“他就更加与那起车祸扯不上关系了吧?”
  “怎么扯不上?!”姚医生突然大怒道,随后又马上恢复了平静说,“将你们与天爱的死联系上后,我偷偷越权查看了你们被删除的‘记忆库’,你的你已经看到了,但你并不知道林南的。”
  “他的?他都已经跟我说过,不然我也不会和他一起来做‘记忆魔剪’。”姜影说。
  “这你也信?”姚医生冷笑两声说,“如果你知道他每年都要作一次‘记忆魔剪’就不会那么轻易地相信他了!”
  “每年都做一次?!”姜影瞪大了眼睛,惊疑道,“他每年都作一次?我怎么不知道?他都删除了些什么?”
  “他只有那一次是在我们诊所里做的,其他的几次我根本看不到,但能看到他作手术的记录和次数。”姚医生说。
  “你是说我不应该相信他那晚的解释?”姜影问。
  “现在,只有‘中央记忆库’里才有他被删除的记忆,所以我没办法证明给你看。”姚医生看看姜影说,“但我在那段影像被调去‘中央记忆库’前的确偷看过了!......那天晚上真实的情况是林南借口要教天爱谈判技巧,带她去了饭局。席间他示意对方多给天爱敬酒,说什么要重点栽培。等天爱喝醉后,他把她带去了酒店,就是那间可尔必酒店。在酒店里,他做下了禽兽的事,整个过程他都非常清醒,并不是在酒后的醉态下。”
  “他骗了我!”姜影喃喃自语着将身体埋进了沙发里。突然,她又坐起身子问:“你为何现在要告诉我这些?可尔必酒店......难道?!”
  “是的,你猜得没错。”姚医生淡淡一笑说。
  “张小俊?”姜影恍然大悟道。
  “他是天爱的男友,关系一直很好。”姚医生说,“我原先是一名公立医院的心理医生,因为他们要来东海工作才来了这里作了‘记忆魔剪’的手术师。发生这件事后,我还能告诉谁呢?有谁能帮我复仇呢?”
  “所以你就让张小俊对我做出这样的事?!”姜影哭着大叫道。
  “不,这不是对你做的事,是对林南!”姚医生用着冰冷的语气说,“他对天爱做下的禽兽事情一定要还给他!”
  “你们这帮疯子!”姜影哭喊着说,随后抓起随身包夺门而出。
  她知道上周四晚上发生的事并不是自己的错,虽然不堪但没有必要删除。
  现在,她更加在意的是林南到底还骗了她哪些事?那每年一次的记忆在删除些什么?
  她通过电话定位找到了林南的位置——他在老城区的一幢旧公寓楼里。
  姜影不知道那是哪里,只想快点找到他,作为一个女人,她已经有预感林南对姚天爱做的事可能不是第一次。
  来到公寓楼后,她径直坐上电梯,一路上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
  公寓的房门虚掩着,并没有关上,里面传出了新闻播报的声响。
  姜影轻手轻脚推门而入,自从看到那段被删除的影像后她的眼前已经重复过上百遍林南和姚天爱在床上的样子。
  但这次,她看到的不是林南和另一女人在一起,而是他和一具满身是血的尸体!
  尸体是张小俊的,浑身有多处刀口,已然断气很久。
  姜影被尸体的惨状吓得轻叫出来,这惊醒了正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林南。
  看到姜影后,他并不惊讶,反而沉着地问:“你怎么才来?”
  姜影惊恐地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手捂着嘴巴,深怕自己再叫出声来。
  “上班的第一时间没有看到自己的情人不紧张、不想他吗?”林南讥笑道,“还是你们就是下了班才来私会的?”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姜影回过神来后赶紧跑过去对林南说,“我和他没有私情!虽然上周四晚上我的确和他发生了那件事,不过是在我醉酒后......”
  “你还狡辩!”林南大怒道,“他都说了!”林南伸手抓起茶几上血迹斑斑的水果刀说,“他都告诉我了,你们在一起已经三年多了!”
  “不!不是这样的!”姜影看着林南手中的刀,哆嗦着说,“他三个月前才来我们公司,为了......”
  “为了更好地偷情!”林南晃动着刀尖说,“自从‘记忆魔剪’推出以来,你每年都会去作一次,把一年来与他偷情的记忆删除,所以你只知道自己爱他但不记得自己早就和他做过龌蹉事情!”
  “不,我没有!”姜影大叫道,“每年去做一次‘记忆魔剪’的人是你!四个多月前,你灌醉了姚天爱,然后侮辱了她!”
  “姚天爱?”林南想了想说,“她是我们单位的实习生,四个多月前因车祸去世了。不过,我和她并没有瓜葛,我对你一直都是忠诚的!”
  “你的忠诚是自己骗自己的,你每年都会去做一次‘记忆魔剪’,把一年来的不忠诚全部抹除,然后用‘完美老公’的状态维系着我们的婚姻!”姜影看看角落里张小俊的尸体说,“这也许正是你今天做出这件事的原因——你以为你还爱我、所以来杀了他!”
  “你都在乱说些什么?我从来没有做过‘记忆魔剪’,一次都没有!”林南大叫道。
  “你自己看吧。”姜影打开“记忆存储盘”,然后推送到了张小俊家的电视上说,“这是我今天去提取的记忆,136天前我们一起去做了‘记忆魔剪’!”
  林南惊恐地看着投影膜上从姜影视角看到的自己和姚天爱,然后去和悦诊疗所做“记忆魔剪”,当看到姚医生后他们如何商量应该由老医生来作......
  “等下,他是姚医生。”林南说,“就是他告诉我你每年都会去做一次‘记忆魔剪’!”
  “什么?”姜影惊讶地问。
  “昨天我去找过他,当然我去那里纯粹是因为周五我们在和悦饭店吃饭时我有留意到那里有一家和悦诊疗所。”林南说,“当我描述完要删除的记忆——也就是我们见到张小俊后的记忆后,他告诉我你和张小俊的关系可能不简单,因为你每年都会去做一次‘记忆魔剪’!”
  “他是姚天爱的父亲!”姜影哭喊着说,“他们——姚医生和张小俊——姚天爱的男友,他们对我做的事是为了报复你!”
  “报复我什么?”林南不解道。
  “你不是都看到了吗?”姜影指了指电视投影膜说,“报复你侮辱了他女儿、张小俊的女朋友还间接地害死了她!”
  林南呆呆地看着投影膜,然后回头冷冷地问:“这些影像是你从存储盘里推送到电视投影膜里的?”
  “是啊!”姜影不明白他为何会这么问,脱口而出道,但马上她就反应过来了,用着颤抖地声音说,“不是你想得那样的,不是的!”
  “你还说你和他那是唯一的一次?”林南咬牙切齿地说,“但你的存储盘都可以连上他家的电视!若非你的存储盘里有他家的网络密码,怎么可以做到?”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姜影惊慌失措道,“我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你是‘记忆魔剪’做多了吧?”林南说着站起来,举着刀逼近姜影问,“是不是要像你的情人一样在刀口下才肯说实话?”
  “不,不是这样的,我从来没有来过......”姜影哆嗦着说,边说边向后退去。
  “瞧瞧你这张漂亮脸蛋,真不知道祸害过多少人!”林南用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姜影说,“给我戴了三年的绿帽子......恐怕只有我被蒙在鼓里吧?居然还堂而皇之地搞到了公司里?!让郑美丽给你们开房?!”
  “不,不是这样的......”姜影不断重复着,除此之外她一句话也说不出。
  林南一个箭步上去,一手楸住了她的头发,一手用刀在她眼前晃悠,逼她说实话。
  姜影意识到了自己不能再这样只是不承认,这只会让林南更多怀疑,讲不准真对她下狠手!
  她苦思冥想了很久,想起了在来这里前姚医生查看过“记忆存储盘”,一定是他做了手脚!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姜影会来张小俊的公寓呢?听林南的口气,他一早就来杀了张小俊,照理后者根本没有时间与姚医生串通,除非......张小俊早已作好了林南来找他的准备!
  但是,若张小俊早有准备怎么会被林南杀了呢?毕竟,张小俊身材高大,除非林南暗下杀手,不然正面较量的话不一定是张小俊的对手。
  还有一种可能,张小俊作好了赴死的准备,也许在姚天爱死后他并不想独活。入职姜影所在的公司、“偶遇”林可并成为她的男友、可尔必酒店侮辱姜影、和悦饭店故意让她露陷都是为了向林南复仇!
  如今,张小俊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成功地羞辱了林南,所以他一心求死。
  所以,张小俊是真的很爱姚天爱,她死了,他怎么会轻易绕过林南呢?
  林南还活着,张小俊怎么会放任林南杀死他呢?
  存储器,对,这是“复仇”的最后一环,张小俊在等姜影来,让她再次“露陷”......林南如果杀了张小俊就说明他是冲动型人格,就很有可能在一气之下也杀了姜影!
  是的,张小俊或者姚医生(心理医生)算对了!还没等姜影把自己想到的告诉林南,后者已经因为她半天不回话而将刀子插进了她的胸膛!
  张小俊的邻居下班回家正要开门,听到了有人在吵架,看门又没关上,觉得事又蹊跷就推门就去看看,正好看见林南杀死姜影的一幕!
  邻居吓得逃下楼报警,林南则抱着姜影的尸体直到警察来后将他们分开......
  此案成为了当年轰动一时的“情杀案”,根据法院的“记忆提取令”,法庭获得了林南在“中央记忆库”里的唯一一段被删除的记忆——和姚天爱一起的那晚。
  那段记无非佐证了林南糟糕的人品,帮助法庭很快将其判为死刑。
  林可本就因自己男友与姜影的丑事而精神恍惚,在得知哥哥的死刑判决后发了疯。
  林南对死刑判决并无异议,也没有提出上诉,只是在行刑前一天要求与姚医生见一面。
  “你是要问我姜影到底有没有每年作一次‘记忆魔剪’吗?”姚医生在探视室看到林南后开门见山地问。
  “不,我是想告诉你,十年来我一直在收集证据......”林南惨然一笑说,“四个月前我找到了一条关键证据链,但后来线索又断了,我怀疑就是在做‘记忆魔剪’时被动了手脚。”林南指了指脑袋说,“这里,被动了手脚。”
  姚医生用着怜悯的目光看了看疲惫不堪的林南后说:“我可以向你保证,在那次‘记忆魔剪’手术时我并不知道你和天爱的事,所以并没有对你的记忆动过任何手脚!”
  “不,不是你。”林南的右手食指向上捅了捅说,“是‘和悦集团’。”
  “什么?”姚医生大惑不解道。
  “那个‘记忆魔剪’的过程一定很简单吧?”林南笑笑说,“我不是怀疑你的医学水平,但像这样的手术如果从‘神经外科’的基础入手对你而言还是很吃力的吧?所以,这个手术一定有很多过程是由人工智能完成的。”
  “你是说光控技术吧?”姚医生说,“你说的没错,寻找目标记忆区域的过程的确都是由主机控制完成的。”
  “主机的中枢一定在和悦集团总部吧?”林南问。
  “据说集团通用一个人工智能,就是总部大楼里的那个大铁球。”姚医生疑惑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你不想知道我收集了十年的证据是关于什么的吗?”林南问。
  “什么?”姚医生下意识地问。
  “关于‘和悦运输’的无人车违反交通法规问题。”林南说,“主要是超速。”
  “什么?”姚医生惊疑道,“你的意思是说......”
  “十年前,我亲眼看着父母死于车祸!”林南稍有怒气地说,“我敢对天发誓,和悦运输的无人车超速了!但他们提供的数据显示,车辆行驶的过程完全合法!”
  “你是说天爱是被超速的无人车撞死的?”姚医生问。
  “问题可能要比这个严重,我觉得那段被提取出来的记忆——我和天爱那晚的记忆可能也是被串改的。”林南叹口气说,“十年前,林可和我一起目睹了父母的车祸,她那时还小,心理承受能力差,不久就出现了精神问题。为了治好她,我同意了医生提出的‘记忆魔剪’方案。虽然她在记忆删除手术后恢复了正常,但性格大变,从内向的小女生变成了外向的‘校园交际花’。因此,我当时就发过誓,无论发生什么事,此生不作‘记忆魔剪’!”
  “你是说和悦的主机为了隐瞒自己的无人车违法事件而给你植入了一段虚假记忆......不,是给我们所有人!”姚医生将信将疑道。
  “我听说‘记忆魔剪’是记忆修改手术,既然是‘修改’就不仅仅只是删除吧?”林南冷峻地笑笑说。
  “理论上删除记忆后留下的空白必须有一段衔接记忆,所以......是修改了记忆。”姚医生说。
  此时,探视室泛着绿光的墙壁突然变红了,林南知道时间到了,他从容起身在姚医生惊疑的目光中走了出去。
  姚医生回家后一夜未眠,第二天他来到诊所后对预检台的美女护士说:“昨天我去探视了一名死囚,我想做个‘记忆魔剪’把那段不愉快的记忆删除。”
  护士已经通过媒体铺天盖地的“情杀案”报道知道了关于他女儿的遭遇,立刻动作利索地在系统里作了“预检”登记。
  很快系统跳出一串文字:此人141天前作过一次‘记忆魔剪’,本年度不得再做,请按相关法规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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