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行10

　　都说故事要有起伏才能吸引读者，太过顺畅就会乏人问津。但深陷苦难中的人多么希望生活里一切平顺、无风无浪，他们深知往日的平淡才是最好的人生、波澜不惊的才是最好的故事，一如那有着闲淡清香的才是最好的茶。
　　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和危机四伏的前路，瑞贝阿卡是从容淡定的，可能是因了她的年纪、也可能是那无奈的过往。她那坚定的内心早已做到了面对死亡也未必感伤、面临困境也未必惆怅，少许优柔的也只有远方——火星——她的家乡，那里除了不爱她（她也不爱）的丈夫，还有她的父母和朋友！
　　为了维系那个家庭，她曾奔忙于滚滚的红尘陌上，才三十多的年纪已早早地向岁月低了头。若不是两年前那个寂寥寒冬里科学院同事来找她的急促敲门声、若不是月球上生命如叶凋零的秋季，她哪里会知道生活还在真实地演绎、悲欢离合还要继续，拯救生命才是人生的意义。
　　泰坦星人遵守了承诺，但他们为了顺利登上“后羿”号缴械了剩下的13名“太空猴”并调了包。当然，这一行动也是为了扣押下“人质”，尼奥总理知道，瑞贝阿卡不会再让任何一名“太空猴”为她付出了性命。
　　泰坦星13人突击队穿着“太空猴”的密封战斗服，驾驶组根本无法辨认出他们到底是谁。此前瑞贝阿卡有通报张东和另外4名“太空猴”的牺牲，所以从人数上看是没有问题。
　　英迪拉本来想同行，但一方面“太空梭”的运力有限，另一方面也怕多出一个人引起驾驶组的警觉，故未能如愿。泰坦星突击队的行动非常迅速，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控制住了所有5名驾驶组成员，甚至还有人会驾驶“星际战舰”！看来，这样的“突围”行动，他们已经演练过很多遍，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实战”而已。
　　现在正是土星和水星距离较近的时候，航程在10亿公里左右，飞行时间大约15小时。泰坦星人是一个苦难深重的“民族”，突击队员个个都沉默寡言，包括他们的队长——国防部长卢梭辛格。
　　当“后羿”号掠过地球直奔水星而去后，“中央湾基地”也就清楚了这艘飞船已不受控制。起初，金星“星际舰队”派出了两艘星际战舰组成的编队前往拦截，但在卢梭辛格威胁使用氢氦导弹后就停止了前进。瑞贝阿卡趁机向“星际调查团”说明了自己要前往水星调查的想法。
　　此时，水星联邦及其成员国还在“通讯静默”中——既不向“太阳系联盟”报告其“受灾”情况也不与“调查团”联系，只抗议“中央湾基地”扣押了他们的专家队、特别是两位科学院院长。但当得知瑞贝阿卡正在前往那里后，居然表现出了反常的热情。他们通知“后羿”号在水星同步轨道外与美国“企业”号汇合，后者会引导他们降落到环形山城。
　　“企业号”不仅是与他们汇合，还希望两舰能通过气闸舱进行首尾对接（像“星际列车”那样）——他们要上舰！在卢梭辛格果断拒绝后，他们又提出派遣一艘“太空梭”在“后羿”号的船坞舱着陆。卢梭辛格在确认对方只有三个人上了“太空梭”后欣然同意了。
　　待“太空梭”降落在“后羿”号肥大的船坞舱里后（一般的星舰只能搭载一艘“太空梭”，但“后羿”号可以搭载两艘），泰坦星的突击队押解“访客”来了载人舱。“罗思总统！”卢梭辛格看到来人摘下头盔后惊叫道。
　　没错，来人中领头的正是水星联邦轮值国（五年一轮）——美国的总统罗思，随他一起来的还有联邦星际舰队总司令包威尔和联合科学院院长狄塞恩。从卢梭辛格能一眼认出来人看，他这位国防部长还是很尽责的！
　　“你们......是在太空中‘流亡’吗？”吉瑞旺姆一直都在个人投影膜上读着那永远到不了头的《星际日报》，听闻卢梭辛格的惊叫后抬起头瞪大了眼睛问。
　　“我想把所有的事情都跟您坦白，瑞贝阿卡博士。”罗思总统坐下系上安全带后说，“水星的情况已经控制不住了，太空城、卡洛斯盆地城、轮科城等几乎都已经陷落了。”瑞贝阿他们听罢都惊呆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都以为泰坦星成为了“蛆人星球”、月球已经“沦陷”，哪知道水星的情况如此惨烈？！
　　“陷落的不仅是城市，还有星际舰队。”包威尔将军也摘下头盔飘在总统身后说，“仅剩的星舰接了大约1万人左右（政要）停泊在太空里。但地面上和太空城里至少还有几十亿人面临着‘他们’的威胁，英勇的水星步兵团还在奋力还击，虽然那并没有多大效果。”
　　狄塞恩给两位长官拿来了几管水后坐到了总统身边、摘下了头盔、系上了安全带。瑞贝阿卡也摘下了自己的头盔，她准备好了一次面对面的坦诚相待。狄塞恩知道她在等着自己，喝下几口水后清了清嗓子说：“我知道你判断‘第一现场’和‘第一病人’都在水星，......，你是对的，事情的确是从这里开始的。”
　　卢梭辛格听到这里不禁摘下了头盔、掩面而泣，泪水在船舱内四散开来！泰坦星人五十多年来的苦难和被误解、被抛弃，今天终于可以有个解释了！“但我们也是刚刚才知道！”狄塞恩看着痛哭不止的卢梭辛格安慰道，“对不起，我们此前根本不知道是水星人给你们造成了那么大的灾难！”
　　“水星到底发生了什么？”吉瑞旺姆急切地问。
　　“有几个你们称之为‘蛆人’——很好的命名，从我们的一个‘封闭系统’里‘泄漏’了出来！”包威尔说着把自己肥大的身躯放到了椅子上、系上了安全带后继续说，“那些‘蛆人’具备强大的行动能力和组织协调能力，虽然人数不多，但在短短几天内就几乎占领了澳大利亚太空城并向巴西太空城‘进军’。停靠在那里的星际舰队还来不及反应就遭到了重创，逃出来的不足三分之一！”
　　“强大的行动能力？！”瑞贝阿卡惊讶道，“这不可能，我们在泰坦星上看到了他们的‘最终形态’，行动能力极其低下。”
　　“那是初级版本。”狄塞恩说，“你看到的是半个世纪前的‘版本’，不是我们面对的这种。”
　　“初级......版本？”瑞贝阿卡似乎明白了、赶紧问，“你们一共研制出了多少个版本？”
　　“正式的版本......就两个。”狄塞恩回答，“五十多年前，初级版本也就是催生过意识的‘远古细菌’被偷偷播撒在了援助给泰坦星的动物身上，从而在那里传播开来。但那个‘版本’除了传播能力强和死亡率高外，几乎不具备任何军事价值。”
　　“所以......第二个版本是......‘蛆人战士’？”吉瑞旺姆忍不住打断道。
　　“差不多是这样。”狄塞恩回答，“第二个‘版本’结合了其他动物的基因，经过改造后的‘远古细菌’如果顺利与人类躯体完成牢固的寄生关系，那么，‘蛆人战士’也就诞生了！”
　　“疯了，你们都疯了！怎么可以做这样的研究项目？！”吉瑞旺姆大声质问道。如果不是安全带的系缚，估计他应该会站起来“出去走走”（显然去揍对方这种事他是干不出来的）。卢梭辛格却已经端起了手里的激光枪，但他并没有瞄准谁，一脸茫然。
　　“你可以责怪我们，但事情与我们无关！”狄塞恩紧张地看着卢梭辛格手里的大枪说，“五十多年前，我们科学院来了一名研究生，他叫杰克博特。当时，他只是泰坦星‘远古细菌’项目的研究助理而已。但没过几年，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居然催生了‘远古细菌’的‘自我意识’！”
　　“事情并没有因为泰坦星上的灾难而结束。”罗思总统插话说，“这么多年来，他还在一直偷偷地强化他的‘研究成果’。”
　　“是的，他发现了‘远古细菌’并不对人类具备压倒性优势，所以开始了对‘它们’的基因改造研究。”狄塞恩继续说，“他成功结合了很多动物基因进去，其中最显性的有两个。一是乌贼，他需这种生物眼内的特殊晶体——S晶体蛋白，那可以矫正‘它们’模糊的‘视觉’。”
　　“把晶状体表面不同地方的光线分别进行不同程度的弯曲，这是乌贼独有的通过改变自身眼球构造识别外界事物的功能！”吉瑞旺姆惊叹道。
　　“是的！”狄塞恩说，“我们有一项研究结果显示，如果乌贼拥有‘自我意思’的话，它们将是三维世界中最为自由的生物！因为任何封闭的三维物体对于一个有四维意识的生物而言都是没有任何作用。”
　　“院长，我怀疑......你们对那位杰克博特最早的行动可能毫不知情，但后来的事情你们一定是知道而且支持了的。”瑞贝阿卡说完沉默了会儿、所有人都沉默了，她看着对方的反应心里也有了数，“当初我看到那像人体血管般的‘隔离系统’就一度怀疑并不是自然的‘生物圈系统’，而是一种危险生物的‘养殖系统’！”听到这些，吉瑞旺姆和卢梭辛格都震惊地看向了对面的三个人，难道事到如今，他们还在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