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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哪一处是真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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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节就在这不经意间到来。昨天拜师之后,想着这年夜饭终归不是自己和妹妹两个冷清地过,陈晋觉得很有必要弄个大圆桌,热热闹闹的才像过年。只是这大过年的,找个木匠的困难超乎想象的难。而解决起来似乎也出乎意料地简单,听到陈晋说去叔祖家问问这十里八乡哪有木匠,这林老四弱弱地说:
  “小人上山前就是木匠呢。”原来老四就是个走乡串户寻活计的木匠,手艺其实很是精巧,只是有个毛病,见不得好料子,遇见好料子就忘了主家的要求,只顾按自己的想法狂热地去做。
  早些年给人家做活,看着主人家拿出的金丝檀眼睛都直了,上手就把人家要做大床的木料给锯成两截,这才反应过来不是要做精雕屏风。想着赔不起,连夜逃了。
  不想这黑灯瞎火的,认不清路,一头撞进了云山,遇到下山探路的老二,三两句问得老四的跟脚,寻思山里正需要这么个木匠,连哄带骗把人给弄山上去了。到得山上,醒悟过来的老四哭了一会,又怕了一回,终于死了下山的心思,随着林二大总管做些山里的木工活,就这么直到被徐婆婆威逼下山。
  林老四自告奋勇带着兄弟几个,拿着陈晋画的图纸,一天时间果然打了张圆桌和配套的十二张椅子,今天就已经搬来摆上了。速度快得出人意料,估计是因为都是普通的杉木板,他也不会沉迷而忘了正事。
  陈祖蕴老爷子在除夕大早就来叫陈晋,前去祖祠祭祖。小妹留在家里,却在指挥着林家兄弟清扫院落屋舍,自己也跑前跑后,兴奋地不知疲惫,也许跟着徐婆婆习练武艺,身子骨强健了不少,看着她的活泼样儿,陈晋心里很是欢悦。
  除夕祭祖例行的仪式并不繁琐,在祖宗牌位前上香,供三牲,酹酒。也许是衣冠南渡之后,所有客居江南的人们都以大致的方式祭奠祖先。陈家的男丁都一脸肃穆地参与,并无例外。
  从祖祠回来,一路上陈老爷子颇为自得地又说起陈晋今年进学一事,勉励这争气的侄孙转过年参加乡试,定要取得功名回来,再祭祖告慰先人。
  陈晋连连点头,心道自己这也是真香了。毕竟开初还心心念念的觉着这一世就是一个长长的梦,哪日也就醒来了,因此从来不将科考放在心上。只是现在想来,这梦与现实,庄周与蝶,也终究分辨不清了。所以在拜得王誉为师之后,这条道怕是要走到底了。
  到得家中,看到一早跑出去了的袁老道竟然回来了。心下有些讶异的陈晋进屋见到徐婆婆在厨下忙碌的时候,才恍然大悟,看破不说破才是君子之道,自去接手了徐婆婆的活,到厨下忙碌。
  这一顿饭菜做了一个时辰,主要是陈晋想着把记忆中的那些充满年味的菜式做了出来。红烧肉,糖醋排骨,炸丸子,酿豆腐,清蒸鱼,白斩鸡,山菇蒸腊肉,加上素炒菘菜等几个素菜,满满摆了一个圆桌。
  一群等着吃饭的人早都垂涎欲滴了,这新鲜的菜式色香味俱全,徐婆婆和小笛早吃过陈晋做的饭菜倒还好些,袁老道这眼睛都直了,林家兄弟也没好到哪里去,装着在做点搬椅子,捡碗筷的事,眼睛都瞄着饭桌。
  等陈晋收工出来,护着妹妹端上最后一道菜的时候,大家伙毫不掩饰地飞快坐下。袁老道徐婆婆坐上首,旁边是陈晋兄妹,下边围坐着林家兄弟四人。
  老道不知什么时候拿出来一坛子酒,乐呵呵说道:
  “一年将尽,今日辞旧迎新,且喝些酒。”
  辞旧迎新?听得这四个字,颇有些强迫症的陈晋猛然想起来,春联还没贴呢!这时候匆匆进屋翻捡一遍,找出来张大红纸,提笔就写:
  “新年纳余庆,佳节号长春。”
  又题一横批“辞旧迎新”,满意地放下笔来,心想孟后主治国本事低下,为文却开创了对联这一流传千古的民俗,也是一桩幸事。所以,人生最好的结局是对的事遇见对的人,最幸运的是对的人遇见对的事吧?
  见陈晋这一忙活,大家也跑过来看,老道一见之下,叹道:
  “果然好字!”猛一想,“这是挂门前的桃符吧?”
  “桃符?你哪只眼睛看到桃木?这分明是我采买回来,年节装点、包裹些礼物用的红纸,这就用了,可惜了,不便宜呢!”徐婆婆怼了老道一句。
  陈晋也不去管两个人的日常嘴斗,在林大山的帮助下,把着春联贴在了院门外,顿然一种后世的年味扑面而来。还是少了鞭炮,只是这时代火药好像还没出现吧?这袁老道不是兼职炼丹的吗?什么时候忽悠得他去开创化学,发明火药,成一代宗师,虽然有些危险,想来他也是乐意的吧?反正陈晋觉得他收了自己这个弟子,想要在武学上成就宗师之名很不靠谱。不走寻常路,才是人生走向巅峰的正理吧?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在众人簇拥下回到屋里,坐下,满上酒。老道还在啧啧赞着这字体,这文采,这边小妹却费力地提起这小酒壶,给师父哥哥满上,待到要给林大斟酒时,林大忙抢了过来,不敢让这小祖宗忙活,似乎徐女侠的目光在盯着呢!
  一顿饭吃得大家喜笑颜开,即使肚腹饱饱,还意犹未尽。饭后徐婆婆在老道的殷勤相送下回去,林家兄弟也自回去歇息。陈晋喝了些酒,晕晕的招呼小笛洗漱后睡下,自己又擦了把脸,却浑没了睡意。
  出得院门,见四下里灯火全无,黑暗如潮水般淹没了整个云山街。抬眼只见云山在星光下显出模糊的影子,直插天际。满天繁星,在干净如洗的夜空闪烁。忽然想到,这时空渺茫,哪一处才是真正的家?
  嘴里轻轻吹起口哨,声音撕开夜幕,慢慢向远处摇曳而去。回家,原来这萨克斯吹奏的曲子,用口哨吹来也别有韵味。
  吹得一曲,越发觉得清冷,孤寂本是宿命,所以人们才寻求相伴。要回去的家,追寻千百度,总是渺茫难求,还是当惜取眼前人啊。忽然又觉得自己这一番自怨自艾好没道理,自来到这一世,叔祖的关怀备至,二叔的奔走相携,徐婆婆冷清背后的热心,吴掌柜的豪迈,苏郎中的崇拜,恩师师兄的扶助,更有小妹的依恋,这些人的善意,不就是自己要更加努力去奋斗的原因吗?(袁老道哭晕在厕所:我也是你师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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