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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医生,病人好像快不行了!”
17闻言,焦灼而仓促地用手背推推微微耷拉下来的眼镜,对着抢救室的方向急忙挥挥手,示意推担架车的小护士们赶紧往那里推,并紧随其后。
看到病人已经溃烂泛黄,流出恶臭脓水的面部他就知道,这无疑又是个因为感染某种新生病毒,而导致半只脚踏进天堂的小可怜。
手术室外的红灯随即亮起。
17站在散发着消毒水气息的手术台边,拉上口罩,甩甩因连续工作且缺乏休息而酸痛的手腕,然后拿起冰凉的、泛着金属冷光的手术刀。
仪器已经将病人的病灶位置用深红色标出,并投影在手术台旁的电子荧屏上,供手术的实施者们参考,以便准确地去除其病变的身体组织。
病人已经在麻醉剂的作用下睡着了,脸上扭曲的肌肉早已放松下来,仿佛身上的病魔已经离他而去了一般。
“病灶的位置在右腿内测,不深,但是面积很大,看样子是已经扩散开了。”17身边的助手小声地分析道。
“又是慢性坏死症,又是。”17忍不住皱了皱眉,在心里默默嘀咕道,“现在这个病传得这么疯狂么?”
银白色的手术刀利落地划开肌肉,猩红的鲜血蒙在因疾病而显得紫红色的肉上,其间还能隐约看到那躲在棕褐色的病变组织下的白骨。
“帮我固定下位置。”17微微侧头对助手说。
助手点点头,跻身在17的身侧,用止血钳扒住病人被手术刀划开的大腿肌肉,好使他能够准确专心地完成剔除病变组织的工作。
其他几个同僚则七手八脚地调整无影灯的照射角度、调高手术台的仰角、协助17的助手固定手术部位,积极配合17实施手术,因为他才是主刀医师。
就在17成功切下第二块拳头大小的坏死组织,正用医用镊子夹着它准备放进医用皿中时,忽如其来一阵的猛烈震动,使那块恶心的组织顿时从镊子尖脱落,啪唧一声砸在手术台边。
但谁也没心思去管这块烂肉恶不恶心了,因为脚下这阵突如其来的震动,足以牵动这栋楼里所有人的心弦。
是……是地震了么?!
17被迫停下手中的活儿后,脸上却并没有露出像同僚们那般的惊恐,只是稍稍一怔,随即变得沉稳起来,其中似乎夹杂着……稍许的戾气?
市中心医院,东南方向35.6度,距离2300米。
“喂?对对,是我。”刺骨的狂风中,女孩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些许笑意,她正用糯软的嗓音说道:“我已经看到那边的烟了,对对,确实是够乌漆麻黑的。”
但是下一秒她就差点从正以130码的速度高速行驶的轻摩托上摔下来。
“你要我救人我无所谓,但是,”少女不禁柳眉倒竖,凤眼圆睁地顶着迎面疾风,对耳麦那边的人大喊,“那人你告诉我在18层的新疫情手术科?你怎么不告诉我他在18层地狱里等着我呢?”
阴暗的天空背景下,远处冒着黑烟的巨大建筑逐渐由模糊变得明朗清晰起来,其中央部分还亮着通红的“中心医院”。
那无疑是个完善且气派的大医院,可此时,它的底部却是满是躁动不安、不断吞吐着的火舌。
“该死。”少女习惯性地咬咬嘴唇,缓缓地扭动把手,直至仪表盘上的指针划至140码,“行了,我知道了,你要的人我会安全我会安全带出来的。”
……
17独自呆在窗边,面前被擦得透亮的玻璃上隐约反射出他的透露着俊气的面容。
下面升起的滚滚黑烟不断在空中飘散开来,柔美得像是正在飘荡的黑色丝绸。广播里正循环播放着关于紧急情况的说明与撤离事宜的话语,但对于17来讲,却都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他站在高处,俯视着车水马龙的繁华市区,脑海里却满是患者家属陪同着患者、医生并肩着护士们如海潮般匆忙混乱地涌入安全通道时的场景。
一切都毫无秩序可言。
除了他,此时的18层早已人去楼空。17不走的原因并非是为了与医院共存亡,也不是甘愿等死,而是他知道,像18层这么高的楼层,走安全通道下去是根本来不及的。
报复性的爆破毁坏,是不会也不可能留给被报复者多少时间的。
“该来的……总会来的。”阴沉厚重的云层下,有人对着胸怀广阔,足以包容万物的苍穹,发出恍若喃喃般地低语。
……
“17,我不明白,你这个请求究竟是什么意思。”宛若琥珀般地眼眸直视着他的眼睛,疑惑的光芒在其中跳动着。
17无声地笑了笑,给人感觉又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对未来失去了想法,不过他笑容中透露出的疲惫倒显然是实实在在的,无法掩饰。
“在这里太累了,想出去呆呆,仅此而已。”
“……”
“……”17暗暗吸口气道:“没什么别的事情了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在这里,你是安全的,但是在外面的话,我可就保证不了了,如果出了事……
你,就要为你现在做出的决定负责。”
“我的医术,可以救更多染上这种新病的人。”
“是,你当然可以。所以,现在看来,你已经做好选择了,对么?”
17没有任何动作或是答复,而是直接转身离去,背影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拉得很长,长得……就像现在一样,一样孤傲。
黄昏时分,天空中依旧是灰蒙蒙的。温度以不可察觉的速度下降,寒风逐渐变得凌厉起来,刮在脸上使人感觉好似挨了刀片般生疼。
医院,患者重获生机与活力,医者给予健康与温暖的圣地,此时正逐渐被熊熊燃烧的烈焰包裹。空气中飘荡着由各种被烧焦的物体发出的,再混合而成的气味,非常刺鼻。
17十分平静地注视着翻滚的火焰,不知怎的觉得心中很温暖,仅管那分明就是吞灭生命的赤色魔鬼。
它们看起来是那么的有活力,跃动着欢呼着,就像是群正在欢呼雀跃的孩子。而头顶那片象征着病态的灰色天空,是那么苍白无力,就像是个风烛残年、吊着半口气的老鬼。
周围的一切仿佛定格,好似时间停止了流动,若非脚下那些兴奋地吞噬着生命的火焰与嚷嚷个不停的广播,他恍惚间甚至觉得自己这是在做梦。
宁静,这个早已与他无关的词语,不知何时又偷偷摸摸地钻进了他的心里,令他感受到了已是多年不曾感受过的舒适。。
一切似乎都已经离他远去,与他再无关系,就像他小学时候老师说的:“没了你,地球照样转。”
没了你,地球照样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