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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夜色很浓，外面的灯火也能将其撕得支离破碎。本是漆黑的天空拢上一层橙黄的光晕，显得有些温和之感。
手中的玻璃杯映出绚烂的色彩，淡绿色的茶水微微地放出缕缕热气，少女的目光迷离地落在远方的建筑物上，柔顺乌黑的长发舒懒地披在肩上，形成一道光滑的弧线。
深邃的眼眸里跳动着变幻的光辉，虽然很美，但很单调，涵盖着隐约的无助，蒙着不可抹去的忧愁，单纯地反射着外界的影像。
她伸出小巧白皙的纤手，借着传进房间的光亮反复打量，顿时感到一阵如梦如幻的奇妙，真实得就如深沉的梦境般，似乎永远也醒不来。
房里没有开灯，但还是掩盖不住她侧脸优美的轮廓和清纯的容颜。
忽然，晃荡着的茶水猛地一收，突然失去外力驱使的它们随即撞向两边的杯壁，激荡起觉悟的水珠，如静水中落入块怪石般，将她猛然击醒。
现在的这一切，真像是个美妙的梦啊。
房门忽然毫无征兆地滑动开，走廊里白色的灯光突兀地渗进房间，照在她本就白净的侧脸上，乍一看恍若抹上了一层银霜。
“零一，你醒了？”
空气中飘来的隐隐香味使她不禁抽抽鼻子，略微侧头，看到了来人手中平端着的饭盘，上面那些白瓷碗中的饭菜正放着阵阵乳白色的腾腾热气。
但仅仅是瞥了一眼，她便马上转过了头，重新把目光投向窗外，同时轻轻地说道，“我不饿。”
对此，来人没有回应，只是默默地走进房间，把手中的饭盘放在她旁边那张简易的木质办公桌上，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那张清秀而孤傲的脸，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快点吃吧，不然等会儿就凉了。你吃完以后，记得过来找我，我有事情要单独和你说。盘子就放在这儿吧，会有人来帮你收拾的。”
来人说完，便轻盈地转身出门而去，勉强只有门一半高的身影随即消失在门的转角处。
……
“终于来了啊。”他抬起眼皮看了零一一眼，然后伸手从桌下取出一个主体为深黑色，边角装着用于加固的银色钢件，棱角分明的手提箱，放在桌子上。
“喏，你的‘凰骨’。”他伸长手，有点费力地把面前轻轻地箱子推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的略有失神的眼睛，平静地说。
箱子上蒙着不怎么明显的红褐色烟尘，还散发出隐约的硝烟味儿。虽然很不中闻，却让人感觉很熟悉……那是……自己在离开这个世界最后的味道。
“本来这把剑应该是回不来了的，但‘渺’拼死把它抢了回来。行动结束后他私底下将凰剑送到了我这里，说是给我留作纪念的。不过现在看来是不用了。”
“‘渺’么？”零一既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梦呓般地将这个关键词重复了一遍。
关于这个代号，她只知道是“神社”组织派来的几支在他们这儿常驻交流，同时提供军事援助的β行动组中某个人的代号。
“嗯。”他微微颔首，然后向她露出了浅浅而会心的微笑道，“好啦，说完了，没别的事了。快把你的东西领走，然后回去好好休息吧。”
看着面前的手提箱，零一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儿，只得尽量显得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拎起了这恍若千斤的手提箱，随即转身，快步离去。
……
“燃。”零一站在阳台上，正凝视着手中的凰剑，在自己心里轻轻地说，仿佛是君王在对自己的臣子下诏。
凰骨随即响应，橘红色的剑身变得赤红，表面跳动起炽热的火舌，一股灼热的热浪顿时将周围的隐隐寒流驱散，向她扑面而来，微微掀起了她的精致的刘海。
“熄。”
凰骨表面的火舌立刻收敛，表面温度几乎是同时从能融化钢铁的高热下降到与常温无异。
正当她舒了口气，准备摸摸这把陪伴了自己将近十年的剑，稍稍怀旧一下时……她听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响起了微弱的呼吸声！
“谁？！”她咬紧牙，握紧凰骨旋即转身摆出战斗姿态，长发在脑后如群蝶般翩飞起来。
“……”面对她凌厉的架势和随时将挥斩过来的凰骨，呼吸声的发出者丝毫没有动容，甚至连插在羽绒服口袋里的手都没掏出来。
“……博士？”
“嗯。”博微微士颔首，抽出插在口袋里的手，向她摇了摇拇指与食指间夹着的、他那张拥有最高权限的门卡，习惯的言简意赅地向她解释道：“来看看你。”
“唔，谢谢。”零一手忙脚乱地收起架势，不禁害羞了起来，垂下了眼帘，微微侧头，轻声应道。浓密的、长长的睫毛在她的眼睛上投下一片昏暗而朦胧的阴影。
“看到你试剑，我放心了。”说这句话时，博士的声音略有放空，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开始还以为你会不会在蒙着头睡觉。”
她摇摇头没有再出声，只是低着头，看着地板浅浅地笑了笑，而那笑容中夹杂这的韵味，说不清是释然还是疲惫。
“……早点休息。”博士看得出她不想说话，他能够理解她的心情，自然也没说她什么，而且他也只仅仅就是来看看她的情绪状态的，她没什么事自然也没他什么事了。
正好他本身也不擅长与人交流。
“嗯，我会的。”
……
就在博士一只脚已经迈出房门，眼看接着就要消失在门口的转角处的时候，清脆的声音突然在他的脑后响起：“博士……以后，我还能参与行动任务么？”
博士的脚步闻声便停了下来。他背对着零一，如同一座没有生命的雕塑般，静静地站在那里，似乎是在思索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会的，会有那一天的。”
厚重的房门很快闭合并自动反锁，走廊里白色的灯光和博士，以及他的脚步声随即被它隔绝在外。现在，这里又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世界了。
零一提着凰剑站在床边，有些出神地看着自己的房门，因为博士刚刚的回答，已经完全地出乎了她的意料。
……
她缩在温暖的被窝里，头在床尾脚在床头。前方的电视机开着，里面正播放着某个似乎很受欢迎的综艺节目，节目中现场的观众不断发出欢呼的声音。
但可惜的是，此时她的注意力却全都在胸前的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
“本市市中心的工商银行遭到不明武装袭击，损失存款达数千万余元。目前，警方已对周边区域进行24小时严密封锁，同时展开深入调查……”
看到这里，零一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扬，浑然不觉间勾起了一个优雅而好看的弧度。只不过那笑容中，夹杂着满满的讽刺。
严密封锁与深入调查？这些方法如若是用在和平年代，应该还是会有些效果的，但可惜的是，现在不是。
在疾病与饥饿的逼迫下，法律与制度，人性与道德都是妄谈，因为这一切存在的前提是你能活着，如果连生命都没有保障，谁还会去顾忌这些有的没的？
否则的话，又有谁会希望天天生活在随时面临死亡的水深火热之中呢？
正想着，忽然间有股干涩酸痛的感觉由眼睛瞬间传至大脑。她随即伸手揉揉已经疲劳的双眼，然后看了看电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栏——2：02。
唔，这么快就两点多了么？今晚她亲口可是答应了博士，要早点睡的。
片刻后，房间里陷入了无边黑暗的怀抱中，万籁俱寂。
被子盖得很上，将她的鼻子以下都盖住了。她蜷缩在里面，温热的鼻息不断地呼在鼻翼下的被子上，乖巧得就像只正在熟睡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