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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如至心和尚所言。
自从那晚自己在城关接收到“大妖怪方昶”的遗赠之后便一直处在一种“路在何方”的困扰之中，这份以其他世界自己生命做代价送到他手中的礼物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太过沉重了。
超脱的执念、走出这个世界去看看的想法，他们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就将自己关于未来的规划打的一团糟。
一方面是大妖怪方昶虽然几近删减之后仍由残留的人格意志，一方面是方昶这二十几年中本土在养成的自我意志，二者本就混杂不堪，自己又在后面不知好歹的主动召来一个“北风之子”的遗赠。
一方面本体认识到自己还很弱，需要一个足够安静的环境来成长，但另一方面来自玄冥妖身影响却又让他生出一种天下广大，随处可去的错觉。
种种因素的共同作用，方昶就在短短几天时间里，稀里糊涂的就和原暗的妖怪们刚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需要苟，他也知道自己在这样下去迟早会遇到那个深不可测的原暗首领，可偏偏北风之子悲天怜人的心态却又在时刻提醒着他、敦促着他，让他去解决那些在金城制造人间惨剧的原暗妖怪。
北方寒冬精魂的能力是好用，但这份由万民信念在漫长岁月中糅合他们对冬天、对死亡、对寒冷、对死后归宿思想的远古精魂本身也是一种沉重的负担，沉重到有些压迫他本身思想的地步。
……自己的节奏确实需要调整一下了。这样下去，会出大问题的。方昶往下掩了一下下巴，在羽翼大氅中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多谢至心大师开导。”方昶看着一至心和尚念了一声佛号，略作思考之后又问道：“那依大师所见，我应当怎么做？”
“施主请稍等。”至心和尚闻言便笑了起来。
面容的白净至心和尚从法堂一角的经柜中抽出一本某某会议赠送的黑皮笔记本，又从里面翻出一只U盘放到本属于方昶的那只蒲团上，这才继续道：“施主有一颗菩萨心肠，但是施主，就连地藏王菩萨尚且不能度空地狱，更何况是你我了。依贫僧来看，成施主你就是想的太多，无形中在自己给自己增加负担。”
“尽力便是，行善渡人也要顺势而为，积德行善这种事，不是施主不去做，最后坏结果落下的恶果罪孽就要算到施主头上的……”
方昶看着至心又要开始长篇大论，无奈只好自己开口打断了：“大和尚，这个话题已经结束了。”他都有点怀疑是不是这个和尚有话痨属性了，还是可以一个人借着随便借个话题就能一直说下去的那种。
话题？
啥话题？
至心和尚被打断之后也发现自己这跑题有点严重了，极其自然的念了一声佛号，话头一转便又回来了：“首先贫僧确认一下，施主虽是天生异兽，但化生日短，修行时间其实并没有多久吧？”
方昶点点头，干脆就坦然承认了，“浑浑噩噩至今，算的上是一朝突然醒悟。”
“以贫僧的意见，不如施主避避风头，暂时不要再去找那原暗的麻烦了，安心修行就是。异兽天成，寿元漫长，区区百十年功夫在施主眼中恐怕不是什么问题吧？”
“我明白了。”
方昶叹了口气，至心的意思倒是很明显——我现在打不过你，我以后总可以吧？我以后打不过你，我总能活过你吧？
反正概括一下，就是一个字：熬！”
“此外，不仅是原暗的首领，那位做煤炭生意的赵老板，施主最好也一同放一放吧。”至心说着，不禁就皱起了眉头，“当年贫僧格杀六妖之后他曾找上永德寺时虽是个普通人，但当年贫僧就有种看不清他的感觉，不能排除那个霓虹女巫在离开之间有没有给他留下什么修行法门。”
“说句玩笑话，要是间这原暗比作一个宗教的话，那赵老板他也算的是什么圣子神子之类的了，毕竟原暗能有如今的成久，实在是和他脱不了干系。”
方昶刚要开口，突然听见门外有一阵脚步声匆匆赶来。
“师傅！师傅！至念师叔又昏倒了！您快去看看啊！”
“看来我也应该离开了。”
至心双手合十，等法堂的门被几个莽撞徒弟推开，他抬头再看的时候刚还在说话的那只人面鸟已经带着那本笔记本和U盘消失不见了。
耳边的几个年轻徒弟还在那里嚷嚷，至心则一边起身，一边寻思着：也不知道这人面鸟“成月”到底是哪种化生，是托身凡人之后一朝醒来到还好，可这要是天地元气交感所化，不会用U盘可咋整？
他还想着先结个善缘，到时候有机会了好拉这“人面鸟”做寺中护法呢。
方昶离开了永德寺。
妖身所化的猫头鹰抓着笔记本和U盘，在城市上空乘着自己唤来的寒冷气流展翅而去。
今夜倒是晴朗，银月钩在夜幕一脚，周围还能看见几个零星的星辰在含情脉脉的看着人间。
不过方昶的兴致倒是不怎么高，今晚和至心和尚的交流中确实有不少关于原暗的收获，甚至某种程度上而言，他已经取得了原暗这个拼图游戏中相当重要的两块——原暗的来历和关于原暗首领的一些具体信息。
但是同样，承认自己不行，这并不是一个多么令人感到开心的事情。
方昶以前刚工作的时候还喜欢说：“承认自己是个弱者是一件非常有勇气的事情。”但当一切事情到最后都要落在这个强弱上来说话时，他才明白，自己以前那只是无病呻吟罢了，让一个心高气傲的人去承认这一点，这其中的滋味可是非常苦涩的。
“不过生活嘛，总是要去继续的。”
羽翼一卷，摇头晃脑的猫头鹰又在小院二楼的阳台上恢复了人身。
舒展了一下筋骨，拿着手上东西哼着歌便回屋了。
吃个宵夜，完成今日份修行，然后睡一觉，接下来的主要工作就是修行和整理关于原暗的这些资料了。
——除非遇到作恶，否则就在这里安心修行吧，争取早日突破纸级这个尴尬的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