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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姨太翻了个身,朦胧中感觉自己面前有一黑乎乎的物事,兀自冒着臭气。
“死鬼,不是说今晚不来了吗?害人家喝了好多香槟才睡着……”
她把一根玉臂搂过去,不料却摸了个空,指尖传来湿漉漉黏糊糊的触感。
五姨太睁开眼,俏脸瞬间因极度惊恐变得扭曲可怖。
“啊!!!!!!!”
……
张哮林枯坐太师椅中,久久不闻动静,不耐烦地把壶中茶水添了又倒。
“大……大帅!”一名手下拎着麻袋闯进来,神色慌张惊惶。
“人抓到了?”张哮林从座中起身道。
“没有,是前门的弟兄发现,有人在宅门口丢下这个。”
他打开麻袋,露出一具透体黑亮的狗尸,尸身上本来脖子的位置插有一块木牌。
欲知头何在,别居问妾来。
张哮林把掌中茶碗砸成粉碎,愤恨道:“娘希匹!中了他娘的调虎离山计!”
恰在此时,张福全小心翼翼地从后堂走来,脸上神情更加难看。
“你他妈又有什么坏消息报给我?”
“是……是檀居雅墅那边,贼人来袭……”
“小岚?小岚出事了?!”张哮林关切道。
“五姨太人且安全,只是受了惊吓昏睡过去。”
“下人们在她枕边发现一只狗头,狗嘴里还衔着字条。”
“上面写的什么?念给我听!”
福全虽然害怕,也只敢照实念道:
“国难当前,不欲内斗。斩你一头,小施惩戒。”
张哮林怒到极致,神色反而平静下来,满腔怒火都藏进深陷的脸颊里。
“去把王贵带过来。”
……
厅中,斧头帮高层重聚于此,除去已被正法的曹明亮,又多了一位穿米色西装的儒雅男子。
霍东明抚掌大笑道:“斩你一头,小施惩戒。哈哈哈哈哈!好!惩得好!”
郑抱贞也笑意满怀:“欧小兄弟身手超群,抑之,你的本领后继有人啦!”
那名儒雅男子温和一笑,轻轻摆手以示谦逊。
欧远却不敢把他小瞧了,因为此人在鹰眼感知下,赫然已有宗师级别战力!
姓名:【华抑之】
称号:【百变刺客】
评级:【宗师】
威胁:深紫色
由于鹰眼对不同人使用会产生不同效果,一般实力或精神力高于使用者便难以看出具体情况。
像米仲山和周睿,就是因为前者跟他关系比较熟,而后者干脆没有评级,所以能看出更多信息。
众人热络谈论片刻,霍老似乎心情极好,把米仲山又夸上几句。
“仲山,你此番行动做得漂亮,谋划周全,施为有度,我这里替你记下一功!”
米仲山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被欧远不动声色地拉住。
郑抱贞定定气氛,正色道:“经此一役,张哮林应已明了我等心志,相信他会做出正确选择。”
“此人家大业大,绝不敢撕破脸皮斗个不死不休。”那名劳工堂主事断言道。
出去后,阿山有些不好意思地搭上欧远肩头。
“兄弟,你知我阿山从不贪功,只是霍老不了解咱们的行动计划,才把这便宜功劳算在我头上。”
欧远微笑道:“山哥,你险些辜负霍老的一番美意啊。”
“此话怎讲?”阿山显得有些奇怪。
“我入帮不过区区数日,就算立此奇功又能怎样?倒是你,人望资历都有,想往前进就差那么一点儿推力。”
米仲山笑了笑,仿佛听出他话中意味:“你的意思是?”
欧远压低嗓门儿,神秘道:“民生堂堂主新死,麾下尚无足以挑大梁的主事香主,而你在租界经营多年,与民生堂的地盘又多有接触。”
“霍老的用意,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阿山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一把搂住欧远肩背。
“可以啊小老弟,才来没几天就把这些弯弯绕绕摸得门儿清!”
欧远笑而不语,近几日的经历使他认识到:迷信暴力者终将亡于暴力。
想靠拳头莽出一片天,莽到终点估计就是刘一刀的下场。
翌日,张哮林修书一封派人送来皖宁会馆,大意是批评自己御下不严,竟遭小人从中作梗,破坏双方友好关系。
但是哪里御下不严,小人究竟是谁,书中则只字未提。
不过双方心照不宣,这份声明,也象征斧头帮和青帮的争斗告一段落。
至于沙鳄帮,就随淤泥沙土一同灌入黄浦江吧。
……
这几日欧远难得清闲,白天在租界四处晃荡,时而去英领事馆踩点儿,盘算着怎么摸进去盗国宝;时而去钟表铺扫听周睿那边的进度。
周老板颇有些小孩儿心气,死活不给看,说是在研发一个新玩意儿,若成功则威力大胜从前。
欧远问他失败会怎样,被对方直接赏了一记闭门羹。
此后就只是每日让他找各种稀奇古怪的材料过来。
晚上夜生活更加多姿多彩,天天跟一众猛男硬汉切磋练拳。
形意拳路不知不觉练至第三重“八字诀”,奈何从陶溪杰那得来的精华只有残破品质,练到此处就算到头了。
拳法耍尽,便拿起短棍开始习练剑术。
玄功剑在等级上高出两仪刀一头,且具备武当系武学加成的buff,很有培养价值,因此是欧远的优先升级对象。
他最近隐隐有突破至斗士巅峰的预感,又总觉得差点儿意思,至于具体差在哪里,他暂时还悟不透。
有时深夜梦回,脑海中也会浮现出苏盈那张绿茶脸,秀眉间二分风尘气撩人欲醉,但终究没厚着脸皮再去百乐门。
“你在上海滩最多还能待一个月,就别过去扰人清梦啦。”他心里自嘲道。
这天早上,他离开唱片店,向西走上西藏路,一路往南经跑马场、大世界,打算去法租界那边的八仙桥杂市逛逛,看能不能淘到好东西。
毫无疑问,气运之物是比大洋更得利的金币来源,但这东西可遇不可求,有时即便是上了年代的古董,系统也不会给出判定。
当他询问其中缘由时,系统甩来一句:待用户权限解锁后,可自行调阅《芥子百科全书》查明。
八仙桥不是一条街道,而是一块区域,大致在西藏南路与霞飞路交接那片地界。
霞飞路被誉为“贵族大道”,往西沿街种植格调高雅的法国梧桐,建筑也全是风格统一的西式小洋楼。
但东边八仙桥的繁华杂市才是它欣欣向荣的根源所在,这里五方杂处,华中混洋,刚进来就能看到著名的大世界游乐场。
住这里的,既有中下层平民,也有许多威名煊赫的大人物。
三大亨之一黄泽荣便居于此处,还有些看中这里花团锦簇的明星艺人,如滑稽戏鼻祖刘春山等。
走在街上,南腔北调的吆喝叫卖不绝于耳。欧远被香味勾起来馋劲儿,在“老人和”买一袋卤到闷烂的“糟货”大啃特啃。
鹰眼四下一扫,没发现什么好东西,只有闹市深处一座小道观引起了他的注意。
都说大隐隐于市,但身处这花花世界中,真能潜心修行吗?
他嘴里嚼着猪蹄,也没好意思往里进,只是倚着门框上下打量。
观殿门面窄小,堪堪请得下一座元始天尊像,供品香案一应俱全,看得出时常经人打扫。
殿后款款走来一位身材高挑的美貌道姑,其人头盘道髻,肤若凝脂,杏眼下埋着浅浅卧蚕,浑身不沾烟火却难掩天生丽质。
欧远瞧得满嘴流油,暗忖她把头发放下是不是跟周慧敏有一比。
恍然间他从对方眸中觉察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便下意识洞开鹰眼,结果半根猪蹄无声滑落嘴边。
“你在当前世界发现一名芥子穿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