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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的天气就像是女人的心情，总是会莫名其妙地改变，周三上午，之前用了十多个小时才清理干净的街道又被皑皑大雪给覆盖了，返厂维修的机器人据说核心程序遭到了破坏，必须进行全面检修，至此也只有寥寥几台大型机器人返回了工作岗位，尽管规划部投入了大量人力进行除雪作业，保障了几条主干道的畅通，但依旧造成了严重的交通拥堵，外面的车进不来，里面的车也很难出去。
上午九点，位于威斯敏斯特宫的英格兰最高法院已经准备开始审理前天的伦敦爆炸案件，白墙灰瓦的法院门前已经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辆，当然还有多家报社的记者，他们手中紧握着笔记本和钢笔，无不希望能拿到一手的消息资料。
“呼——”杰斯好不容易才找了停车的地方，然后下车锁好车门，低头一看手表发现开庭时间已经快到了，“糟了。”
说罢，他便急急忙忙地跑进了法院大门。
英格兰最高法院是英国的最高司法机关，也是英国最权威的司法机构，现任的最高法院法官是里德勋爵，一名德高望重的老人，这次审理地点是在法院中央的一个房间，能够同时容纳两百人，是全英国最大的法庭，英国历来的重大案件全部都是在此处审理。
法庭内早已人山人海，已经座无虚席，受邀的都是一些政府人员或是上流人士，还有一部分报社记者，霍克家族当然也在其中。
杰斯向警卫出示了证件后，便进入了法庭现场，在角落找了个空位坐下。
“你好，”身旁一个带着眼镜年轻人凑过来向杰斯问候道，“我叫汉克，是太阳报的记者。”
“你好，我叫杰斯。”杰斯笑着和他握了握手。
汉克稍微皱了皱眉，又问道：“你是哪个报社的记者呢？”
“我？我不是记者。”
“您是第一次参加庭审？一般来说最后几排位置都是留给记者的。”汉克笑着解释道。
“这样啊。”杰斯略带歉意的笑了笑，说着便站起身来准备换位置，没想到却被汉克劝住了。
“没事没事，”他一改之前的态度转而恭敬地说道，“您就坐这吧，反正也空着，前面几乎都坐满了，现在去也很难找到位置。”
“谢谢。”
“不用谢，”汉克赶紧摆摆手，“您一定是从哪个大家族来的吧？您对这次的案件有什么看法呢？”
说着他便掏出了小本子，兴致勃勃地看着杰斯。
杰斯无奈地笑了笑，“我就是闲得无聊过来凑凑热闹，没什么看法。”
“哦，是这样啊。”汉克点点头，低声说道，“这次的案件确实太让人震惊了，有太多无辜的人被卷入其中，不是吗？”
“确实。”杰斯赞同地点了点头。
汉克心中暗喜，既然他已经肯定了自己的看法，那么接下来就有机会从他口中套出点什么小道消息。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一句呼喊。
“法官入场！全体起立！”
汉克不满地撇了撇嘴角，只好随着众人起身。
一位身穿黑色法袍头戴银色短假发的老年法官慢慢地走进了房间，人群中发出了一些轻微的惊讶声，汉克看到后也微微皱眉，这场判决居然引得里德勋爵，也就是最高法院总法官亲自出场，看来上面确实很看重这件事。
“怎么了？”杰斯凑过来小声地问道。
“您不认识吗？这位就是里德勋爵啊。”
“哦——”杰斯恍然大悟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他。”
汉克狐疑地看了杰斯一眼，连里德勋爵都没见过，这家伙到底是不是贵族？难道自己看错人了？
法官入座后，拿起法槌轻轻敲了敲，说道：“诸位请坐。”
众人又刷拉拉地坐下。
接下来便是陪审员入场，按照英国法律，陪审员一般都是十八到六十岁之间，在英国居住时间达五年以上并且品德良好的英国公民，由法院在当地居民中随机抽选。
在法庭左边的双排陪审员席位上，坐着十二名服装各异的陪审员，在他们其中有车夫、大学生、酒馆老板、服务员，自从英国建国以来，法律随着时间逐渐更改完善，唯一不变的就是这十二人陪审团。
他们将决定每个罪犯的命运，或无罪释放，或投入监狱，又或是处以绞刑，这是英国法律俘获民心，成为其他国家效仿对象的关键之处。
待陪审员的就职宣誓完毕后，那五名罪犯便被押进了法庭，所有人都到场后，随着法槌“砰砰”的敲击声，这场震惊伦敦的爆炸案便进入了正式审理流程。
一名鬓角发白的律师走到庭审台前开始宣读起诉书，内容大概是案件发生的经过和一些要求，汉克手里拿着小本子不停地记录着他说的话，嘴里偶尔还发出些许惊叹。
“他是起诉方律师吧？”一旁的杰斯问道。
“对，”汉克点点头，手中的笔依旧在刷刷地记录着，“他是尼尔森·兰斯，伦敦名气最大的律师。”
“那被起诉方的律师呢？”
汉克抬头望了一眼，然后继续低头记录，“没见过，可能是国家提供的法律援助吧。”
杰斯笑了笑，“那他摊上这件事也是真够倒霉的。”
“不一定，他或许能在案件结束后得到一笔不菲的律师费，而且对他的律师生涯来说也算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菲的律师费？”杰斯眉头一皱，“国家不会这么大方吧？”
“当然不会，”汉克压低声音说道，“可能是规划部门那边出钱。”
“规划部门？他们不是起诉方吗？这不就触犯……”
“嘘——”汉克将食指贴在嘴唇上，示意杰斯住嘴。
杰斯眉头一挑，低声问道：“这是圈套？”
汉克摇了摇头，轻言细语地说道：“抱歉，我不知道，我劝您还是不要在这里谈论这个话题。”
杰斯抬头扫了一圈庭审席上的所有人，包括那名大法官，他们都在认真地听着尼尔森律师宣读起诉书，如果说这是一个圈套，那么剧本就早已写好，这场官司也只是一个过场。
司法女神朱斯提提亚左手中的天平早已失衡，仅剩下右手中那一把虚有其表的正义之剑。
“起诉书宣读完毕。”
大法官微微点头，开口说道：“下面开始起诉方举证询问环节。”
当证人入场时，坐在被告方座椅上的几名罪犯先是大惊失色，转而勃然大怒，一名络腮胡犯人直接跳起来朝着证人骂道：“劳伦斯你个叛徒！你他妈……”
话还没说完便被一旁的警察强行按回座位上，大法官拿起法槌轻轻敲击桌面。
“肃静！”
“法官先生，这位是此案证人劳伦斯·杰瑞，十七号工作站二级维修工。”起诉方律师说道，“他曾在案发当天早上和犯人马西一同负责编号为‘S1086-1708’的扫雪机器人的日常检修工作。”
“杰瑞先生，”律师转身问道，“您有没有在当天工作中发现马西做出什么异常举动？”
劳伦斯畏畏缩缩地站在证人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杰瑞先生？”
“啊，我在。”他猛地抬头答道，眼神中充满了惊恐。
“您不用紧张，只需要依照事实回答我们的问题。”律师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这时，劳伦斯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那天早上，我和马西对机器人进行日常检修，我负责外部检查，他负责内部检查……”
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像是在思考什么，“唯一有异常的地方，好像是他花费的时间比平时多了一些，当时急着吃早饭，我还催了他几句，毕竟去晚了就没剩啥了……”
“好的。”律师点点头，从证物托盘中拿出一张被玻璃板封装好的打孔纸，向四周展示了一下，“这是警察从机器人身上回收的异常打孔纸，经皇家学会权威专家鉴定，这张打孔纸会造成机器人异常宕机，严重情况下甚至会爆炸。”
他拿着证物转身继续询问劳伦斯，“请问您在案发当天有没有看见马西将这份异常打孔纸放入机器人内部？”
“我……”劳伦斯支支吾吾地答道，“我确实看，看见马西有把打孔纸取出来检查，当时我还问他为什么要把打孔纸取出来……”
律师眼里闪过一丝恼怒，严格来讲他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不过只要他肯定这件事，后面的流程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他转过身，继续讲述道，“而且在警察审问时，五名犯人也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有笔录和口供作证。”
随后，他又详细讲述了案发当时的部分细节，发表更多的举证，并且把爆炸场面形容的无比惨烈，引得在场观众小声议论。
“肃静！”法官又敲了几下法槌，“被诉方律师有什么想询问的？”
“谢谢法官大人。”
一名梳着背头眼眶深邃的年轻律师向法官微微点头致谢，他整理了一下手中资料，带着微笑站起来说道：“我想询问一下证人，也就是杰瑞先生，您是在什么时间看见马西检查打孔纸的？”
“大……大概是在日常检修收尾的时候吧，具体什么时候我也不清楚，只知道大家都去吃早餐了，工作仓里只有我和马西两个人。”
“也就是说当时在场的只有你们两个人？”
“维克多律师，”一旁的检察官开口提醒道，“请不要询问诱导性问题。”
“抱歉，”年轻律师微微鞠躬致歉，“请问当时有几人在工作仓内？”
“应该只有我和马西。”
“那么，您是否有看到马西将异常打孔纸放入机器人？”
“维克多律师，这个问题我已经问过了。”尼尔森眉头微皱，说道，“请不要重复询问相同的问题，这也会对证人造成误导。”
年轻律师微微一笑，放下了手中资料，看着尼尔森的眼睛认真地说道，“但杰瑞先生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说看到马西取出打孔纸检查，并没有说看见马西将异常打孔纸放入其中。”
一语既出，四座皆惊，台上的几个人身体瞬间绷紧，包括大法官，尼尔森很快冷静下来，对着年轻律师眨了眨眼睛，意味深长地说道，“那么您要再让杰瑞先生回答一遍吗？”
正当双方对峙时，劳伦斯突然开口说道：“法官大人，我确实没有看见马西把那张打孔纸放进机器人里。”
尼尔森回过头诧异地看着劳伦斯，劳伦斯正一脸憨厚地笑着，还继续说道，“我向女王发誓，我绝对没有看到马西做这件事，法官大人，他是无辜的。”
“我们都是无辜的！”
“你们就是抓我们来顶罪的！”
……
那几名犯人也跟着大喊大叫，观众也议论纷纷，那些记者则是埋头苦记。
“肃静！肃静！”法官连续敲了几下法槌，想要将那些杂音压下去。
“翻供！”汉克眼睛一亮，脑海中涌现出大量的新闻灵感，“这可是爆炸式消息啊！”
“有意思，”杰斯笑着说道，“没想到他们居然留了一手，这下警察可是骑虎难下咯。”
汉克敏锐地察觉到杰斯话中的信息，转头兴奋的小声问道，“难道您知道什么内幕吗？”
“抱歉，我不知道。”杰斯将放在腿上的帽子戴好，然后慢慢站了起来，“我要走了，很高兴能和你聊天。”
“这审判还没结束呢？您就要走了？”
“再不走，”杰斯意味深长地说道，“可能就走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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