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苏格兰场 下

　　刚到早上八点，苏格兰场就已经进入了紧张繁忙的工作状态，伦敦每天都会发生大大小小的案件，这都需要警察来进行调解处理，不过伦敦的警察数量确实太少了，特别是霜冻之后，社会治安问题愈发严重，已然成为了困扰英国政府的大问题之一。
　　杰斯停好车后推门下车，眼前这栋乔治亚风格的五层红砖小楼，便是整个伦敦市治安的核心。
　　“走吧。”
　　他带着伊莎贝拉穿过门廊走进了室内，狭窄的接待大厅两边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数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有些人脸上还带着伤，正面的接待柜台处，接待人员正在挨个喊号，被叫到号的人急忙跑过去诉苦，而负责接待的人则一边点头一边记录着什么。
　　杰斯来到最左边一个挂着“暂停服务”牌子的柜台前，后面那个小警员正在整理一大摞文件，还没注意到前面站了一个人。
　　“你好。”杰斯开口说道。
　　那名警员抬头看了看，然后继续忙着手中的活，“先生，如果您要报案的话，请到那边排队等候。”
　　“我是来找人的，”杰斯笑道，从大衣中掏出了一枚金属徽章递给他，“麻烦你通知一下，就说霍克家来人。”
　　小警员疑惑地接过那枚徽章，才看了一眼就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把徽章还给杰斯，说话的语气已经变得恭敬了许多，“请您稍等一下，我马上通知。”
　　说完，他便起身去拿后面的电话通知，杰斯一边等着回复一边把徽章拿在手里不停转动。
　　伊莎贝拉凑过来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徽章，微微惊讶地问道：“你怎么会有家族徽章？”
　　“梅森给我的。”杰斯耸了耸肩，随意地说道，“不得不说这东西还蛮好用的。”
　　“当然了！”伊莎贝拉略显骄傲地说道，“这可是能代表霍克家族的徽章！”
　　但凡是英国贵族都有一枚这样的徽章，它由英国皇室授予，是身份与地位的象征，一般是用贵金属制成的，上面雕刻有头衔和象征物，比如霍克家族的就是两只站在枝头上的喜鹊。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个徽章算是一个通行证，能省去不少的麻烦。
　　“先生，请这边走，警司让我带您上去。”
　　打完电话回来的警员朝着杰斯恭敬地说道，然后做出邀请的手势，杰斯点点头表示感谢，他们顺着楼梯向上爬了三层，又穿过了一条走廊，最后来到了一间办公室前。
　　带路的警员敬了个礼后便离开了，杰斯抬头看了看门上的牌子，上面用烫金铜板字体印着“伦敦警察厅警司办公室”。
　　他轻轻地敲了敲门，等了几秒里面才传来声音。
　　“请进。”
　　得到允许后，杰斯推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杂乱的办公桌，上面摆放着很多文件以及办公用具，一个微胖的中年人正扎在文件堆中埋头苦写着，右手食指上还夹着一根燃烧过半的香烟。
　　当他听到开门声后，连忙起身抬头准备欢迎来客，不过脸上的笑容在看到杰斯后就凝固了。
　　“您是……？”他小心翼翼地问道。
　　“霍克家族的代表。”杰斯笑着回答道。
　　“那……霍克先生他人怎么没来？”
　　“他身体欠佳，以后的事都由我来处理。”杰斯一边解释道一边摘下头上的圆顶礼帽，“我叫杰斯·沃克，不知警司先生您贵姓？”
　　“哦哦，失礼了！”他突然反应过来，朝着杰斯伸出了右手，“我叫达尔顿·科尔，现任伦敦警察厅高级警司，伦敦主城区基本上都归我管。”
　　“您好，科尔警司。”杰斯微笑着和他握了握手。
　　科尔收回手后，脸上露出了犹豫的表情，“那个……我冒昧的问一句，您和霍克先生……是什么关系？”
　　杰斯会心一笑，解释道：“我是跟着母亲姓的，而且前段时间才回到霍克家，因为长兄艾伯特偶染风寒，这个担子只好由我来扛了。”
　　他短短的一句话却隐含了不少的信息，上次梅森带他去参加宴会就是为了公开他的身份，这件事在上层圈子里已经传开了，就算科尔没有参加过宴会，也应该会听到些小道消息，而且艾伯特染上肺痨的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科尔稍微愣了一下就反映过来了，笑着回复道：“原来是这样啊，沃克先生。”
　　“您叫我杰斯就可以了，毕竟我和您比算小辈。”
　　科尔笑着点点头，其实他还是挺高兴的，毕竟不是梅森那个老家伙亲自来，而且杰斯也没有给他摆贵族架子，心中不免产生了一些好感。
　　正当科尔想继续寒暄两句时，从眼睛的余光里突然发现杰斯身后还站着个人。
　　“这位是小姑娘是……？”
　　“她是梅森的女儿，伊莎贝拉·霍克。”杰斯解释道，伊莎贝拉也微微弯腰向科尔做了个屈膝礼。
　　“霍克先生的女儿啊，”科尔恍然大悟道，“以前早就听说长得漂亮，今天见到真人，果然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啊。”
　　伊莎贝拉听到科尔这么夸她，脸上也不禁泛起了微微红晕。
　　杰斯附和着笑了笑，然后说道：“科尔警司，家常事等会再聊吧，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如何？”
　　“好的，”科尔的神色变得严肃了些，“印刷厂的枪击案，枪械的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
　　他带着杰斯两人来到了三楼的证物室，房间内竖着摆放了十多排铁架子，架子每层每格都依次序编了号，科尔从其中一个架子上取下来一个铁制托盘，里面放着两把左轮手枪还有一个玻璃瓶，瓶中装满了空弹壳。
　　“这是我们在现场找到的手枪和空弹壳，”科尔将托盘放在桌子上，然后戴上白手套拿起其中一把手枪说明道，“手枪是由美国柯尔特公司制造的，型号为M1870，使用点四五口径的手枪弹，弹容量六发，杀伤力比我们的警用手枪高一些。”
　　杰斯也戴上白手套，拿起另一把仔细查看着，问道：“美国制造的手枪？国内有进口吗？”
　　“在《枪支管理法案》颁布之前，国内的军火贩子确实进口过美国武器，不过在法案颁布后，别说是美国武器，就算是本地造的武器都很少在民间出现了。”
　　前几年枪支管理法案颁布后，政府开始大规模收缴民间的武器，本来英国的持枪率就不高，从那以后国内枪击案便少了很多，虽然依旧有枪支商店存在，但能拿到持枪证，合法持枪的人却少之又少。
　　“能不能查到最后一批美国武器的进口时间？”
　　“这个我们查过的，”科尔从一旁的档案柜中抽出一份文件，翻到其中一页继续说道，“进口最后一批美国武器的时间是一八八零年三月，货物是两百杆温彻斯特M1866型步枪。”
　　“枪支管理法案是在十一月颁布的，”杰斯回想了一下，“那么这种型号的手枪呢？”
　　“这个就早多了，最后一批柯尔特手枪是在一八七六年末进入英国的，而且数量只有五十把。”
　　“那你们审问过犯人了吗？”
　　科尔摇摇头说道：“没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那几个人说枪是别人给的，具体是谁给的就不知道了。”
　　“你们……就没用点其他手段审问？”杰斯突然转头问道。
　　科尔无奈地笑了笑，“我们把能用的手法全用了，最后问出来的答案是——送枪的人披着黑色防雪斗篷带着黑色面罩，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都有可能披着黑色斗篷。”
　　两人同时陷入了沉默，线索到这里就断掉了，这下追寻枪支来源确实如同大海捞针。
　　一旁的伊莎贝拉趴着桌上闲得无聊，便凑过去好奇地观察着托盘里的手枪，虽然她对武器不感兴趣，但这种真家伙她平时可没机会见到，心中还是充满了新奇感。
　　“咦？”她疑惑地惊呼了一声，“这上面怎么有串数字？”
　　“数字？”
　　杰斯听到后，又拿起手枪仔细观察，终于在枪托的底部发现了一串小小的数字。
　　“这个数字是什么？”他抬头朝科尔问道。
　　“枪支序列号。”科尔解释道，然后从腰间抽出了自己手枪向杰斯示意道，“我的这把也有，记录了枪支的生产编号，也可以用来查真伪。”
　　“生产编号……”杰斯所有所思地念叨着，“按着生产编号是不是也能查到出厂时间？”
　　“哎，我们要查来源啊，查出厂时间也没用啊……”
　　科尔失望地说到一半，突然愣住了。
　　“等等，出厂时间……”
　　“只要查到出厂时间，就可以确定它是法案颁布前运入国内的，还是颁布后走私进来的。”杰斯补充说明道。
　　“然后缩小搜寻范围，如果是走私的就可以通过查询近几年来自美国的船只入境记录……”科尔接上话继续说道，然后抬头惊喜地看着杰斯，“厉害啊！这点连我都没想到！”
　　杰斯微微一笑，摆摆手说道：“还是伊莎贝拉提醒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