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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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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粘稠,无力,仿佛被泡在糖浆里面一样,让人无法活动。黑暗,无边的,纯粹的黑暗。没有空间,没有时间,只有黑暗。白叶四下望着,期望着可以看到一些东西,但入目所及,只有这如虚空般孤寂的景象。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白叶心想着。在他印象中,死后的世界要么是充满了烈火与骨头,弥漫着浓烈的硫磺味和血腥味。或者是在一条一眼望不到头的大路下,与一同行走的灵魂共赴下一世的轮回。但现在呈现在白叶面前的,却是这一片什么都没有的黑暗虚空。
  他尝试着移动,但是空有意识没有身体的他,移动也仿佛成为了无稽之谈。
  略懂一些哲学的白叶知道,这绝对且纯粹黑暗,即让人感到平静,又让人感到恐惧。
  数十亿年来波澜不惊,如同平静的湖泊。所有陷入其中的事物都会在那一刻静滞,一如冬眠一般安详。同时,这纯粹的黑暗也是恐怖的。
  没有所谓的时间,也没有所谓的空间。这没有办法确定自己的方位,也没有办法体会时间的流逝。像是在苍茫大海中飘流的一叶孤舟,任其汹涌的海浪拍打着自己,驶向未知的怀抱。
  遗忘是这里的主旋律,白叶就像是一只误入深沼的柔弱小兽,被遗忘的泥潭淹没是他必然的结局。就像哲学上所说的死亡一般,被遗忘,被埋葬,不在为人所知。虽然白叶心里清楚,但他显然低估了黑暗所带来的恐怖。
  最开始,他很享受这里的环境。因为他喜好宁静,生平的爱好便是在安静的地方坐着看书,所以也没有觉得什么不适。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如果这鬼地方还有时间一词的话。负面的情绪不断积累,面对这一成不变的景象和这该死的黑暗,他开始厌恶这永恒之景。
  平静之后,便是暴风雨一般狂躁宣泄。他开始自言自语,混乱的情绪沿着脊柱爬上了他的神经中枢。变的疑神疑鬼,变的暴躁易怒。他试图扮演着两个人,用相互对话来缓解这无聊枯燥的时光。
  “嗨兄弟,你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刚刚……哦不不不,不对!我来这很久了,约莫过了十几年了。”
  “这可真无聊,不是吗?”
  “是……是啊。没有好玩刺激的游戏,也没有精彩绝伦的古雅名著。简直无聊极了!”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鬼地方连人都有!”
  “对……对……对啊。来个人都没有。”
  “不对,如果这里来个人都没有。那你是谁?”
  “我?傻家伙,我就是你啊。”
  “不不不,你不是。”
  “我就是,你这个傻家伙,我就是你。”
  “不,你……不……”
  “承认吧,我就是你,你是我,这是一个不容质疑的事实。”
  “哦不,不不不!该死!该死!给我停下,停下!你这该死的混蛋!”编造的慌言如日光下的泡沫,绚烂且脆弱,一戳即破。他因为慌言被戳穿而显得异常恼怒,他愤怒的质问着命运的不公,狂暴的抒发着自己的不满,叫骂,侮辱。甚至将这虚空在想象中具体,然后拳打脚踢。
  渐渐的,污言秽语变少了。男子的愤怒变为啜泣,他哭着乞求上帝解除这永恒的黑暗,撕心裂肺的哭喊与卑躬屈膝,并来换来希望中的结果。黑暗似一堵耸立的巨墙,无言的看着面前这个渺小存在向自己卑屈驯服。他说着卑微讨好的言语,向沉默屈服。
  再后来,他再次沉默了。白叶的精神几尽崩溃,一成不变的景象几乎要摧毁他的神智。原本活跃的心现在已经枯心,仅有的奢望在他的脑海中不断回荡:万能的神啊,如果您真的存在的话,那请您显灵吧!让我看到不同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哪怕是恶魔也好啊。
  仿佛是白叶心中的请求得到神的回应,神明降福于乞求之人,满足了他心中的愿望。于是,另一个存在,出现在了这黑暗之中。虽然白叶在此前不停的想看到不同的东西,但当这个东西真正降临的时候,他后悔了,满腔的希望也化为阵阵发自内心的恐惧。
  厚重沉积的黑暗虽遮敝了一切视线,但白叶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东西在靠近自己。像是一团不断蠕动,爬行的古怪粘液。粘稠且滑腻,带有一丝腻到骨子里的厌恶。爬行着的粘液仿佛是一个信号,随着粘液的出现,怪物慢慢充盈于这片黑暗。
  恐惧此刻如同一双大手,狠狠地攥住白叶的心脏。他感到战栗,那是一种深刻于基因深处的本源恐惧,仿佛恐惧的深渊打开了大门。那被遗忘,曾被众神所遗忘的旧日之物,上古邪神,自那虚无的深渊席卷而来。黑暗是它们的隐身衣,那未露面的亵渎之物像是一条条潜伏于深处的鲨鱼一般,在这片黑暗大海中游弋。他能感觉到,那隐于黑暗的旧日之主,所散发的深深恶意。
  他想看透这黑暗,一窥那旧日邪神之真容。但同时,他又不希望这片黑暗散开,他在害怕。他害怕当他凡人的意识一睹其真容时,那满溢的庞大信息会填满自己的大脑,他的理智会经受不住扭曲恶意与混乱意志的打击,在疯狂的低喃与无意识的狂啸之中陷入崩溃。
  此时的白叶似处在漩涡的中心,从深渊拥出的旧日与邪神正围绕着自己旋转。像是行星,围绕着恒星公转。他不敢想象,想象那黑暗之下,隐藏着的是怎样的一部恐怖之景。
  就在白叶的心理防线即将到达一个临界点的时候,轰隆一声巨响突然传来,似恒星垂死的哀鸣。极致的白光自虚空深处涌动,如涌动的地下泉水,喷涌着向四周扩散。
  似在恐惧那白光,旧日邪神此如同受惊的鱼儿,疾速游离这片白光之地。深渊关上了大门,黑暗不再单调。在白光的照射下,白叶的身体逐渐显现,具体。他再次感受到身体的存在,他抬起手,拦住那刺眼的白光。
  在指间的缝隙之中,他看见了,在那创世的白光之中,一尊金色人躯从中浮现。它通体金光,如天上的如一轮耀日,似下凡的真神,让人心畏惧。
  它抬起脚,向前踏了一步。黑暗如实质的地面,承受金色人像的脚,发出阵阵轰鸣。
  神,是神。这是白叶心中唯一的想法。随着神的脚步越来越近,直至他的面前,白叶甚至没有勇气去直视这尊金色神明。
  “白叶,抬头。”神明开口,如青铜大钟敲击时的震耳轰鸣,震击他的心脏。
  听闻神言,白叶抬头望去,直直对上神明那比身躯耀眼万倍的双目。一时间,白叶竟不知道用什么词来形容他所之物。神圣,圣洁?这已经不足概括面前这尊活生生的神明。其灼耀的目光几乎让白叶失了神,呆坐于那。
  “白叶,叙述你来此的原因。”
  神的话让他回过神来,他回答着神问题:“为了救被俘的科研站成员,被罗洛福尔德成员用枪打死,然后来了此地。”
  “不止于此,人类,还有更深层的原因。”
  “更深层的原因?”白叶显得疑惑,他并不明白神所说的更深层的含义代表的是什么,他向神表达了自己的疑惑,并向神索求答案。
  “罗洛福尔德的家主,人类,你对他还留有印象吗?”
  “有印象,并且印象很深。我不会忘记这个人……”
  “因为他杀了你唯一的亲人?”
  “是……是这样的。”
  “那你恨他吗?”
  “恨……”叶恒英容笑貌不断在他的脑中浮现,划过。曾经美好的回忆点滴不停的回放,这温暖的场景仅仅存在数刻,便被一把黑色的利刃切的粉碎。那双长有克莱因蓝眼眸的男子无情的撕碎了这平淡日常的生活,他似乎看见,那位家主蹲在叶恒尸骨未寒的身体前狞笑。
  瞬间,白叶的眼神变了。由原来平静的目光变的愤怒且充满怨念,眼睛也变的通红无比。那颗早已在心中种下了的复仇之种,在此刻完全萌发。如新生的竹笋一样急速增长。原本隐藏于内心深外的仇恨在此刻完全爆发,理智的堤坝崩塌了,愤怒的潮水涌入全身。那一刻,白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将龙魁碎尸万段!
  “恨!我恨那该死的混蛋!我无时无刻,无时无刻都想将他碎尸万段!我恨不得,断他骨,吃其骨!”
  “如果,我给你一个机会。可以让你完成你的复仇,你会去做吗?”
  “会,会!我当然会!我要完成我的复仇!”话音刚落,神明发出一阵狂笑,顿时神明身上的气息骤变。一股血光自金身上喷涌而出,如从血池沭浴而出一般,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只见神的眼睛由金色变为猩红,原本没有嘴的脸裂出一张血色巨口,向两边咧开,像极了一只吞噬人间的狰狞恶魔。
  神开口道:“恭喜你做出正确的选择,人类。”说罢,一股怪力凭空而生,将白叶推开。
  眼前的景象不断翻滚,在那目光所之地。神明的手中出现了一把散发着黑色雾气的腐朽镰刀,神明双手紧握镰刀,将其划至身后,口中高声颂唱着未知的咒语。
  血光在刀刃凝聚,阵阵犬啸响起,回荡在虚空之中。神明狞笑着猛的一划巨镰,嘶~啦~随着一阵布匹撕裂声音响起。黑暗的虚空被灰蒙蒙的雾霭取代,粘液滑腻冰凉的感觉更加明显。
  白叶感觉冰凉的粘液如同毒蛇一般,从他的身体各处钻入。他张开嘴,却被灌入一大口粘液。他发出呜呜的声音,挣扎着四肢,但粘液较高的密度却让挣扎显得异常劳累与酸痛。
  粘液开始流动,一股吸力凭空出现。此时因挣扎而耗费了太多体力的白叶,身体不自主的被吸引过去。在一阵头晕目眩之中,噗哗的一声,白叶被粘液裹着拍到了地面上。
  “咳咳咳……”从粘液中逃脱的白叶剧烈的咳嗽着,将喉咙里的残存粘液全部咳出,然后贪婪的大口吸着新鲜的空气。
  未知的空气成分从肺中经过,惊奇的是白叶并未感到什么不适,甚至还有些舒适。在地上趴了一会后,白叶摆了摆身子,将身子上的粘液拍下。然后站起,目光向后看去。
  只见在白叶身后,是一大滩枯萎的,布满褶皱的红色皮袋。皮袋瘫在地上,下方有一道长约两米的裂口,裂口边缘向外翻起。如果猜的不错的话,刚刚白叶应该就是和那一大滩粘液被一同困在这个红色皮袋之中。白叶可以想象到,之前这个皮袋被粘液所填满的肿胀模样,但现在这个东西,则如同一个漏气了的气球一样贴在地上。随后,白叶目光望向前方。顿时,便被面前的怪异景象所震惊。
  这是一片巨大的丛林,孢子丛林。灰绿色的丛林中,回荡着阵阵不知名的虫鸣。各类形态的孢子植物映入白叶眼帘,巨大的树干上长满了灰绿色的孢子,树冠更是被孢子团所取代,如同灰白色的棉花团。孢子树之间则是巨大的伞状蘑菇,蘑菇颜色各异,菌盖上的白色丝网似白色的薄纱,笼罩其的真容。但最让人震惊的,是在他面前的骸骨。
  最开始,白叶以为这只是一个小的山岭。但当他抬头望去时,才发现,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骸骨。骸骨成人形,上半身直入云层之中。虽说是人形,但却比人的更高大且更厚重。
  在那厚重的云层裂开一道希望的缝隙时,白叶看到了骸骨的头部。骸骨头部近似于莱洛角形,两个眼窝位于头骨偏下的位置,而头骨下方三角形的缺口应该嘴的位置。随即,云团翻滚,将其真容再度隐于阴霾之中。
  骸骨坐在大地上,如同一个耸立的珠穆朗玛峰一样。白叶望着这具高耸入云的巨大骸骨,思维被这宏伟的事物所震憾。这怕是有十几公里高吧,白叶心里这么想着。看着面前的骸骨,白叶不由的想起以前自己看过的一个古籍,上面曾这样记述:
  “当神明寂灭之时,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塌。在这过程中,没有惊天动地的异变,也没有巨大的能量波动。祂们的肉身只会在同被吹散的尘埃,化为漫天的星光,消逝在这个世界上。只留下巨大的白色骨架,来证明曾经有这么一名开天劈地的神明存在。骸骨会慢慢的被这个世界吞没,变为其表面的山峰,或是一条连绵不绝的山脉。那巨大头颅上,一双空洞的眼窝注视这个平凡的世界,似在守卫这方天地。”所以白叶也在想,这是否是已故神明?
  因为这架骸骨实在过于巨大,以至于孢子丛林已经生长在了其身上,在大概腿骨到骨盆的地方都已长满了高大的孢子树木。
  白叶环顾了四周,发现丛林中的孢子植物虽然形各异,但都有一个共有的特征,那便是都在其表面覆盖了一层雪白的孢子。
  猛然间,白叶感觉有些凉嗖嗖的。当他将头低不时,脸不由变的通红,然后大骂了一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赤裸着身子,没有穿任何衣物。
  随即,白叶四下寻找着可以遮挡的东西,但却发现周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提供遮挡。在原地抓狂了一段时间后,他便安慰自己道:“没事,光点没啥。反正这里也没有人是不是?就……啊~啊切!就是有点冷。”
  就在白叶准备寻找有没有什么可以食用的东西时,一道血影,倏然出现在他面前。
  此人身披一身血袍,周遭笼罩着淡淡的血雾。血袍很长,几乎将此人的身体全部遮挡。那半隐于血帽之下面庞使白叶看不清此人的容貌,但即使这样,白叶可以感受到那血袍之下的凌厉目光。血袍人脖间戴着一串牙齿项链,应该是某种犬科生物的牙齿。他身材高大,几乎比白叶高出半个头。纵使身体被血袍遮盖,但若细看,依旧可以看出隐隐的肌肉纹理。
  血袍人手拿一把腐朽镰刀,周身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像是刚从屠宰场中走出的血色死神一样,散发着令入惧怕的气息。白叶看着面前的血袍人,虽然他没见过此人,但他能感觉到,这人就是刚刚的那个神。
  血袍人将镰刀扛至肩上,一开口,一阵如山崩的声音如股海浪向自己打来:“跟着我。”说完,转身走向骸骨之山。白叶被血袍人的声音震了一震,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当他再次回过神来时,他的身子,已经不受控制的,跟在了血袍人的身后。
  两人一步接着一步,如两只渺小的蚂蚁,缓缓移向面前这个巍峨大山。
  当白叶真正接近这座骸骨之山时,才真正体验到这史诗之物的宏伟与雄壮。与其相比,白叶才明自自己原来是多么渺小。那原本看似低矮的树林,在当你真正走到它们面前的时候,方能感知到那未自于内心深外的震憾。
  或许是因为营养成分较之其他土地较高的原因,这里的孢子树木要比其他的孢子树要高出十几米,树冠上的孢子团也更为庞大。
  在丛林之中前行了大约六百多米的时候,他们来到这座骸骨之山的山脚。山脚处长着茂密的荧光孢子丛,孢子丛来回摇摆着,如一片泛起波涛的荧光之海一般。两人步入其中,穿行于这片荧光之海。
  荧光孢子受到刺激而脱离,漂浮于空中。霎那间,如夜空中的万千星辰散发的光芒一样,璀璨夺目,让人流连忘返。一些绿色的小虫扇动着翅膀,飞行于空中,捕食那些浮空的荧光孢子。转瞬间,一道紫色光影闪过。只见一只一如秃鹰般大小,身材矮壮的紫色飞虫咀嚼着刚刚大啖荧光孢子的绿色小虫。但还等这只紫色飞虫将嘴中的虫尸咽下,一只体型更大的虫子便从空袭来,将它吞入口中。
  随着浮空荧光孢子的数量不断增加,前来的虫子体积越来越大,数量也越来越多。这片涌动翻腾的荧光之海俨然变为了一场觅食的天堂。这是属于自然界的盛宴,也是生物多样性的狂欢。
  白叶与血袍人置身于其中,就仿佛是空气一般。没有一个生物注意到他们,也没有生物接近他们。如同隔绝了时空,被世界所遗忘,没有人再记起他们。
  步伐不断前进,狂欢的奏乐慢慢渐于静止。他们渐渐把那场觅食盛宴甩在脑后,如同朝圣者一般向前遥不可及的目标前行。
  像是一条直通天界的道路,茂密的孢子树林分布在白叶的两侧,如一团连绵不绝的灰绿云团。孢囊在树林中若隐若现,鲜艳的囊包如漂浮的气球,向外界散发着酒红色的雾气。
  海平面上二百米,孢子丛林依旧茂密。站在原地远眺过去,依稀可以看见如黑点般的生物在树冠上盘旋,飞旋。一些如山一般的生物在树林中穿行,身体上端如冲出云层的巨兽,如云的树冠环绕在周围。白叶发现,这里的生物类群基本上以节肢动物和软体动物为主,很少有其他类型的生物。
  海平面上四百米,孢子丛林渐渐稀疏。出现了一处生态过渡区,丛林慢慢转为覆盖地面的白色菌丝。在这里,白叶看见了一些新的生物类型。
  只见在远处约三百米的地方,数只如狼一般的四足生物正在围攻一只体型硕大的虫子。
  虫子形似毛虫,长约八米,高约三米。浑身覆盖着墨绿色的几丁质甲壳,并随着身体的移动而移动。此时虫子浑身甲壳破碎,向外淌着蓝色的血液。而那群“狼”在围在虫子周围,不停的攻击。没过多久,虫子便倒在地上,狼群发出了胜利的嚎叫。
  海平面上八百米,密集的孢子丛林完全消失,转而变为覆盖地面,约一人高的灰白孢子菌落。如同大雪后的地面,一眼望去,入眼皆是白茫茫的菌落。除去在高空盘旋的飞龙状生物外,此地几乎见不到任何可以活动的生物。除了被风吹起的灰白孢子外,再也没有可以称得上是生物的东西。
  海平面上一千六百米,地形徒然变陡,倾斜角由原来的二十多度变为四十多度,让在白叶不得不手脚并行,才能继续前进。厚重的云层几乎笼罩了这里,使得白叶的可见度几乎不超过五米。阴暗灰调的色调成为了这里的唯一主题,只有偶尔亮起的刺眼闪电才能给这片地狱带来仅有的光芒。
  狂风吹过,似一张巨大的手掌拍向自己,让他正在攀登的身子不停的来回摇摆。尖锐的呼啸声如怨魂不甘逝去的哀鸣,如利剑一般刺激着白叶的耳膜。
  在风暴中,血袍人似一座屹立不倒的灯塔,周身散发着刺眼的血光。似一把利剑,割破了这灰暗的布幕。而这血光也成为了白叶唯一的指路标,指引着白叶在这风暴之中艰难前行。
  海平面上三千二百米,他们跨越了骸骨之神的大腿,抵达了它的膝盖。大腿与面前胸膛的距离似一道天堑,不可逾越。白叶望着面前这个深不可测幽暗峡谷,转头问向一旁的血袍人:“哥们,这么深的一个大峡谷。我们……总不会要跳过去吧?”
  血袍人沉默着,没有回答白叶的问题。只见他向前踏了一步,直接迈入深渊之中。白叶还没来的及反应过来,一股吸力便牵引着他将他带入深渊之中。
  “啊啊啊啊啊!!!!”恐惧让白叶失声尖叫了起来,眼前的景色飞速掠过,空气在自己的耳边咆哮。急速的气流将他的眼皮和嘴唇吹起,面部肌肉不断抖动。气流带来冰凉的触感和不断放大的峡谷之底的景象似死神那张不断放大的面庞,在对着自己肆意狞笑。
  就在白叶闭上眼睛准备坦然面对死亡时,坠落却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没有任何响声,没有任何痛感,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这样平平常常的,停在了半空。
  白叶浮在半空,血袍正站在自己的前方。空气此刻如有实质的大地一般,让血袍人站立于此。而在两人的正前方,是一个巨大的,被灰青色苔藓和孢子丛覆盖的胸骨。与人类由肋骨和胸骨柄组成的胸骨不同,这块胸骨看着更像是由一整块完整的骨骼构成。
  在这块胸骨的正上方,是这具骸骨的头部,那双空洞的眼神恰好盯着自己,像是在审视闯入自己领地的渺小蝼蚁。血袍人抬头望了望那已成白骨的巨大头颅,发出一阵不屑的嗤笑。随后,便迈步走向那块巨大的胸骨。而白叶也被血袍人所产生的引力,牵引着向前。
  距离的不断缩进,使得之前那个看着小巧们缺口变的无比庞大。此时,呈现在白叶面前的,是一个直径约三百多米的巨大空洞。虽然这个空洞对于这具骸骨来说渺小无比,但对于白叶来说已经足够巨大。
  两人进入到空洞中,光芒消逝,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道狭长的石道。两人落在石道之上,那种久违的踩踏感让白叶那颗一直悬着心终于放了下来。白叶环顾了四周,这是一个巨大的空洞结构。因为洞穴顶端没有太多的裂缝,所以没有太多的光线。只有一些散发着蓝紫色光芒的蘑菇和荧光菌,是这里唯一的光芒。
  在他们的前方,石道一直蔓延至前方,连接着一个巨大的石台。石台中心有一个隆起的高台,高台上插着一把黄铜古剑。高台周围围绕着一圈密集的发光植物,似无数晃动的荧光触须。将这高台,衬托的如勇者的加冕之地。
  血袍人看一眼高台,转头看向白叶,说:“去吧,拔出那把剑,完成你的复仇。”说罢,便化为一阵血色的烟雾,消散不见。
  看着消散不见的血袍人,白叶愣了一下,随即四周望了望,这才确定了血袍人真正不见了。他的脑袋里不断回响着血袍人的话语,他望向那插在高台上的黄铜古剑,心里不禁诧异的想着:这把剑,真的能让我完成我的复仇吗?但随即,他便摇了摇头,自语道:“能不能,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吗?”说罢,便向高台走去。
  在前进的途中,白叶发现在四周的石壁刻着无数巨大的壁画,但因为年代久远,大多已经看不清壁画的内容。但白叶依旧可以捕捉那来自久远年代的隐晦信息,他能看到一些扭曲邪恶,古怪无比的生物从一个空洞里爬出。然后是文明的钢铁军团,还有一些丑陋跳动的恶魔,浑身写满了亵渎的符文,做着蔑视上帝的恶行。
  很快,白叶便来到高台之前。发光植物仿佛是提前感知到有人到来一样,向两侧压下去,空出一条直通高台的通道。白叶在此刻化身于一位载誉而归的勇士,走在充满光芒的大路上,迎向荣誉的加冕,迎接最终的赞美。
  终于,白叶站在了高台之前,目光看着那把黄铜古剑。在他的眼中,那把黄铜古剑是那样的精致,那样的完美无缺。那黄铜色的光芒似乎是世界最美妙的颜色,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没有任何一件兵刃可以与其相媲美。随后,白叶双手抓住剑柄,用力将其向上拔。在一阵乒乓声中,黄铜古剑发出一阵轰鸣,被白叶从高台中拔出。
  在古剑被拔出的那一刹那,一股炽热力量自古剑流向白叶体内。顿时,白叶感觉身体燥热无比,仿佛置身于火海,就像是有一条火龙在身体内乱窜一样。耳边隐隐响起隐晦的低语,似塞壬女妖的歌声,引诱着白叶前往不可知的方向。
  布满尖刺的血色铠甲凭空出现,像是互相吸引的磁石一样,牢牢吸附在白叶身体上。不消一会,白叶便化身一位身披血铠的战土。
  此刻,白叶的眼前呈现出了一幅怪异的景象。扭曲的图形和流动着流性物体充满了他的视野。红色与黄色是这里永恒的主色调,欲望在此刻被最大化。随意组合古怪物体漂浮在血色天空之上,能量潮汐像是喷涌的泉水一般涌动不停。
  在这几乎疯狂至极致的景象最深处,他看见了,他看见了那位于疯狂中心的万欲之王,正在为他源源不断的提供无限的能量。让他成为自身在现世的代言人,力量的化身与在物质世界的投影映射。在那永恒存在的空间,那名为欲望领域的世界,他寻得了那毕生追求的东西。
  “执行我的权柄,灌彻我的意识。释放那囚禁于虚空之中的吾友,吾之永世神选——‘欲血者’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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