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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叙述三桩可能发生的谋杀案。它们有着诸多相似之处。
故事的主人公们渴望撕碎牢笼、扯下天空。
是为了能够呼吸,而将被视为不得不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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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丽·杨在夜晚降临、合上眼睛时,总是渴望再也不要醒来。
第二天清晨到来,往往在闹钟响起的前十分钟,她就已经完全清醒。
可她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直到闹钟响起时的前一分钟,她的心脏跳得太快,她感到窒息,她的胃里没有任何东西,却让她想要呕吐。
然后闹钟响了起来。
她起床,穿衣,收拾被褥,洗漱,吃早饭,坐上母亲的车。
在前往347号厂房的那段路途中,她的心情逐渐平复,或者说不是平复,而是终于接受了新的一天已经开始,即将变成“又一天”的这一事实。
她这一天的痛苦会在见到苏和央导演,与他打招呼的那一刻到达峰值,随后则缓缓平复,直至将她自己抛向最低谷。
当她真正投入表演“冯再凡”这个角色时,她的心情是安宁的。
可她不断被叫停、被打断,被告诉该怎样拜访手脚、怎样表现神情。
她会愧疚地低下头,努力做到导演对她提出的要求。
可她内心里的自己正在发疯般的尖叫,几乎让她头痛到听不见任何声音。
她表演着男人心中的冯再凡,可她想要表演自己心中的冯再凡、自己心中的自己。
在小说《沉默的水壶》中。病态的少女始终表现得庸碌、平凡,但她在自己的另一个世界里,为了毫无意义的目的而欺骗、屠杀,用一种童话式的方式削减掉恐怖和血腥,但那的确是杀戮。
冯再凡挖掉黑色少女的眼睛、拔下土拨鼠兄弟的牙齿、翻找鳄鱼内脏中的宝石……
最后她突然记起自己所做过的事情。
在现实的世界,她杀死过自己的宠物、邻居的宠物、朋友的宠物,她杀死过小区里小鸟、花园里的金鱼,流浪猫甚至是流浪狗。
最后她想起来,原来自己还杀过人。
于是她终于见到了黑色的“红心王后”。兔子先生的劝诫与指导没能给予她足够的救赎,就像她暗恋住在隔壁的年轻设计师,可她没有做什么,只是曾经坐在他的桌边,凝视着厨房里即将烧开、沉默的水壶。
最终冯再凡溺毙在家附近的小河里。
这是属于冯再凡的故事,而杜丽·杨渴望这是自己的故事。
每当她看着那个男人,那个对她指指点点、好似无比不满,却又渴望从她的身体中得到力量与青春的男人,她渴望自己有勇气举起刀刃。
她将一把剪刀藏在包里,来到片场后,放入戏服的口袋中。
当他像往常一样靠近她,责骂并指导她,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紧紧掌控她,他的气息喷在她的面前,要吞吃她。
这时候,她握紧口袋里的剪刀,并把它的尖端用力扎进男人脖颈中。
当鲜血溅在她的身上,她将获得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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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父亲不曾有空回家的几个月里,苏彤开始想要饲养一些除了热带鱼以外的宠物。
她将自己想要的动物列成一张表格:
蛇
蜥蜴
蜘蛛
蛙
……
她不可能饲养一条毒蛇,她清楚这一点。但如果她有一条蛇,她会让自己成为“它”,她会爬动着,游进他熟睡的房间,慢慢爬上那张原本躺过母亲的大床,最后缠住他的脖颈。
无论他如何挣扎,她都不会松开自己的身体,直到他完全失去呼吸。
蛇的躯体的力量,或许可以做到。
她又想到蛙类。如果她饲养一只像牛蛙那样大的蛙类,她会成为它,她会钻进那个男人的嘴里,往他潮湿的喉咙里钻。她会涨大自己的肚腹发出咕咕声,让他呼吸困难、呕吐发抖。然后真正的、她的躯体就可以走过来,用刀刺穿他的内脏。
如果她能饲养有毒的蛇、蜥蜴、蜘蛛,她当然会咬他,让他中毒,而为了防止他的再次苏醒,她已经愿意用刀割断他的喉咙、戳坏他的肺部。
……这些种种都是细节,只是帮助她导向最后一步。
她只是想要找到一个方法,确认自己能够杀死他。
她看到一只蜜蜂停在纱窗上,她伸出手去捉它。在它弯曲尾刺的瞬间便占据了它的脑中世界。她试着飞舞,凭借蜜蜂的本能找寻到蜂巢。
或许“饲养”蜜蜂也不错。
她想。
她静静等待父亲回家的一天。
父亲早晚会回来。她知道。父亲不会放任自己的“财产”不管,哪怕那些东西其实并不该属于他。
苏和央的车子停进车库。
他走到客厅里,左右环视,呼唤“珍雅妮拉”的名字。
苏彤从房间里走出来,从二楼看着父亲。
“珍雅妮拉在哪里?”她的父亲这样问她。
“珍阿姨回家去了。回她自己的家。”苏彤小声回答。
她把关在小匣子中的蜜蜂放出来,随即她变成一只蜜蜂。
她飞过窗户,飞过马路,来到别墅区后的小小森林,找到了“自己”的家。
她钻进黑暗而温暖的蜂巢,一路爬向它们的女王。
当她献上花蜜、顶礼膜拜,她触碰到女王的身体,为她清洁身体,并且变成那只母蜂。
她飞起来,扇动翅膀,拖着沉重丰腴、怀有身孕的躯体,她的眼前是晃动着的光点而不是人眼所见的清晰画面。
可她依然直直飞向那栋别墅,从少女打开的窗子飞进去、越过门缝。
她的身边、身后,飞满母蜂的孩子与仆从。
它们绕过怔怔立在二楼扶栏旁的少女,蜂拥进入大厅。
那时,男人正在翻阅放在茶几上的离婚协议,那封协议一直放在那里,以至于积着薄灰。珍雅妮拉认真看过了每一条,并在上面写下自己的哭诉,他阅读那些,翻倒最后一页时,却没有看到签名。
他暴怒起来,再次给珍雅妮拉拨打通讯。但珍雅妮拉早已关机,并不打算与他联系。
他突然听到蜜蜂振翅的声音。
那么密集和响亮,以至于让他以为是飞机的起落。
然而那就是蜂群。
蜂群扑到他身上,阵阵刺下尾上的刺,将自己的性命和毒刺向他。
男人闭着眼睛挥舞手臂、退后或是向前,但无论他是怎样一个强壮、高大、骄傲的人类,接收到了女王命令的它们绝不后退,誓死捍卫着身后崇高之母的安危——尽管这是一个来自异能者的谎言。
男人大声呼喊,最终想起了自己的女儿。
“苏彤!苏彤!”
可无论他怎么喊,他的女儿都没有回应。
当他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朝着门口磕磕绊绊逃去时,他看到了站在玄关前的女儿。
“苏彤,快点,打电话给——”
蜜蜂钻进他的嘴里,刺咬他的舌头和口腔,甚至深入他的咽喉和食道。
然后他才看见女儿手里握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随即,那把刀插入他的胸膛。
他猛地挥舞手臂,推开少女。但一切为时已晚。他倒在地上挣扎,最终挣扎变成垂死之时的抽搐。
一个孱弱的女孩,终于万无一失地杀死了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