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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百二十一.巫师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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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发现人杀死了、准备杀死自己的同类,我应该做什么?”
  在听到七十二那样问时,苜蓿的第一反应,是告诉她“既然你并非人类,人类之间发生的任何事情你都不应当操心”。
  ——这是理所应当的教育。作为四条家族的老朋友,他理当站在长辈的立场上对待这位小小姐。
  然而苜蓿身为人类,就无法简单放过这个信息。
  作为巫师,他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对于“异常”的感知。
  这样说虽然有点自负了,不过苜蓿从小长到大,身边的确一直是麻烦不断,据说他的父亲一支家族许多人都是如此。大多数时候那些麻烦与他本人无关,但却会把他卷入其中。
  基本都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这也是为何苜蓿养成了随波逐流、散漫温和的个性,但又无法允许自己错过任何可能发生的异常事件。
  “七十二小姐,您能不能坦率地告诉我,您究竟是遇上了什么事,什么人?”
  这样问了之后,小老鼠陷入犹虑之中。
  不过她一直快言快语、做事坦率,果然不要一会儿,她似乎就做好决定了。
  按照人类年龄算,她就还是个孩子,虽然有主见,但遇上不明白的事情了,仍然很需要长辈给自己拿主意。
  “我是没有亲眼看到什么啦!就是前几天遇到了一个人类男孩子。”她鼓着嘴说,“反正和我是没有太大关系的。”
  “人类男孩子?”
  “嗯。”
  “你和他说话了?”
  “你干嘛这样?我不能和他说话吗?”
  苜蓿按捺一下情绪,苦口婆心地劝道:“四条先生肯定有和您说过,不要和任何人类说话。除非他们本来就是魔法种中的类人,是与我们来源相同的。”
  小老鼠扭开头,甩动尾巴。
  这下苜蓿明白了。这是典型的青春期叛逆症状。但与此同时她又不是不理解规矩存在的意义,所以良心不安,才只好到这儿来找他商量。
  苜蓿不是那种无法理解青少年好奇心的古板老头,而且他毕竟不是她的父母,所以他也没有打算严厉责怪她。
  “你认识的那个人类男孩,他遭遇了谋杀事件?”苜蓿问。
  “唔,他是这样说的……”
  -
  那天晚上,七十二出于好奇而向人类男孩搭了话。
  对方的态度没让她感到不安或是恐惧,七十二平时在兄弟姐妹里也是最善于冒险的一个,于是话题自然而然进行下去。
  “你到底怎么了,大冷天在这里哭。”小老鼠问他,“和我说说呗?”
  苏青说:“我担心我的妹妹。”
  “你有妹妹,几个?”
  “一个。只有一个。”他的狗蹲在他的脚边,睁着大眼睛,嘴里呼哧呼哧吐出白气,少年低下头抚摸它的脑袋。
  “她怎么了吗?”
  “她现在在医院里。”
  “医院?她受伤了,还是生病了?”这点儿常识七十二还是具备的,她知道医院干什么用。不过她没有反应过来,这种时候应当要说一些比如“很抱歉”“希望她没有事”之类的客套话。七十二的感受与表达都是朴素且真诚的。
  “我的妹妹受伤了。”少年说,“她的心理和身体都伤得很重。而且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受伤。却没有人真正能够帮助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完这句话后,苏青就像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似的,如竹筒倒豆子般接着说起来:
  “我不知道是第几次,她又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她为什么不逃呢?我也这样问过她,我抓着她的肩膀问她,我哭着问她——她是我的‘半身’,我这样问她,也是在问我自己。可她总是说不出理由来……后来我明白了。”
  “明白了?”
  感受到少年情绪剧烈的波动,七十二也不觉谨慎起来,她小小声地问。
  “我明白那儿有一堵墙……”
  少年伸手比划,手指穿入自己吐出的白气里。他的宠物——那只奶油白色的狗,因为察觉主人的痛苦而不安,在原地来回转着圈。
  “在她的心里,墙外的东西让她感到恐惧。尽管她明知道墙外会有更好的世界,她仍然翻越不出去。她恐惧墙,恐惧墙外,也恐惧墙的看守人。实际上,我也是这样的……只不过,我选择了朝反方向走去的道路。”
  “我听不太懂。”
  “你是一只幸福的‘老鼠’吗?”少年问她。
  七十二没怎么犹豫就说:“当然啦。我的父母健在,兄弟姐妹们也都过得挺快活。”
  “你的父亲打过你,打过你的兄弟,打过你的母亲吗?”
  奇怪的问题,七十二想。
  “……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因为我们犯错吗?”
  她的天真引发少年的一声冷笑,轻而短促:“我的父亲打我的母亲,打他后来娶的妻子,而她们、我们,并没有犯过什么错。”
  “你是说,你的爸爸无缘无故打你们?”
  “他那样做了。”
  少年从地上提起玻璃瓶,喝里面装着的东西。他的手指在发抖,好像不仅仅因为寒冷。他的鼻子和眼睛发红。
  沉默许久后,少年的声音变得硬邦邦的,轻到连七十二的好耳朵都只能勉强听清。他说道:“那个男人……杀死了妈妈。就因为她反抗了他。”
  “杀死自己的伴侣?”七十二无比困惑地问,“反抗?反抗什么?”
  “因为他打她。”
  “可他为什么要打她?”
  “因为他是个魔鬼!”少年高声喊叫起来,“因为他就是想!”
  青年突然一把扯下原本戴在头上的针织帽,撩起左侧的刘海,给她看他的额际。一道深褐色的疤痕从额角一直延伸进头发深处。
  “这是小时候他把我推下楼梯时弄出的伤,在救护车赶到之前,他掐住我的脖子,凑在我的耳朵边上说,‘你是自己跌下楼梯的!如果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活该’。那时候我才八岁。”
  少年慢慢放下手,他低低地说,“我害怕,我觉得或许他真的会杀死我。所以我什么都不敢说,不该告诉任何人——我知道,没人会相信他是一个热衷暴力的男人。他看上去是那样的理性、成熟,他甚至在过马路时为小狗让道,媒体曾大肆报道他的慈善事业……”
  七十二需要花费很多时间,才能一点一滴理解少年究竟在说什么,于是那时候她只是蹲在路灯下面,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最后,少年说:“我差不多每时每刻都在想着,我该如何惩罚他,如何杀掉他。同时我也在每时每刻阻止自己这么想。我的生活痛苦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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