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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邹博叔的亲和力,秦亦兄妹是知道的,一个学识渊博的胖子,心肠多半是软的。秦亦纳闷的是,他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难道从一开始他就跟着过来了,只是不动声色罢了?
若是如此,刚才危险的状况下,邹博叔竟没有出手,这也不合常理,百思不得其解,秦亦就只好问了:“邹博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你这身体情况,能放任你乱跑?”
邹博笑容可掬,面色柔和:“从你们跑出院子开始我就盯着呢,好家伙跑这里来了。”
“那刚才……”秦亦望着他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想问,刚才我明明都在,为什么不来帮忙?”
邹博笑容依然灿烂:“因为你身上有弓和箭,手里有剑,我相信你能解决,用不着我。”
秦亦低声道:“我不确定自己能办到,其实我很紧张。”
邹博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学得一身本领,不用就浪费了,不用怎么知道有没有用,你只是缺少实战经验,事实证明,我说的没错吧,连你自己都在怀疑自己的能力,换句话说可能连你都不清楚自己有多厉害。”
秦亦一知半解,平时从几个叔叔爷爷身上学来的东西,一直没有机会用上,如今显了身手,才发现,这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
“走吧,我还得谢谢你们几个,让我有了下酒菜。”
邹博脱下身上的外套交给刚子,躬身将野猪放到肩上扛起,野猪的身形在他的面前也显得小巧起来,扛着似乎丝毫不费力气,野猪血已经流得差不多了,开始凝固,不过还是将他的衣服弄脏了一片。
邹博扛着百来斤的野猪尸体在山上行走,如履平地,轻快如风,秦亦觉得邹博叔这样的丰硕身材极具欺骗性,一行四人风尘仆仆往虎牙村走去。
很快,他们回到了家中的院落,野猪被邹博丢在了地板上,他从灶房取来杀猪刀,用热水洗净猪身,剃毛,最后将猪给肢解,然后指了指旁边分出来连着身肉的大猪后腿,道:“刚子把这个拿回家,一会过来喝酒。”
刚子脚步欢快,手中的猪大腿分量不小,却很开心。
很意外的是,站在一旁抽着卷烟的铁达爷爷从始至终都没有询问他们去了哪里,这让秦亦觉得很是侥幸,小丫头在一旁看着邹博叔杀猪切肉很是开心,她可不会有秦亦这般心思去考虑长辈的责问。
最后铁达爷爷端来了一碗中药,看着他喝完了才拿着空碗回到屋中,秦亦想起了早上身体发寒虚弱的情形,微微惭愧,心中黯然。
秦爷爷几个长辈早早出门,去麒麟山脉捕捉灵兽,来回得折腾不少时间,为了治他的病,家里的每个人都操碎了心,他心里清楚,如果没有这些家人,自己早就死上好几回了。
中午饭的主要菜肴自然是野猪肉,邹博叔不仅学问大,做的菜也异常好吃,野猪身上的多个部位被他做成了个几道各具特设的肉食,秦亦甚至觉得,邹博叔的身材跟他的厨艺存在着直接的联系。
望着饭桌旁空出的几个位置,秦亦道:“铁达爷爷,秦爷爷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铁达笑道:“要是顺利,也得三四天才能回,放心,以他们的本领,就算是三级灵兽都伤不了他们。”
秦亦点点头,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一向反对秦亦喝酒的邹博叔主动给他和刚子倒上了果酒,笑道:“这个年纪,可以喝点酒了,别耽误事情就好。”
小丫头在一旁啃着肉块,一脸好奇,道:“邹博叔,我也要喝。”
邹博瞪了她一眼,故作苛责道:“小小年纪,喝酒伤了脑子,长大了可嫁不出去。”
小丫头撇撇嘴,笑咯咯道:“邹博叔看我年纪小,就知道骗人。”
吃完中午饭,秦亦回到了卧房中,将自己丢在床上,蒙上被子,他仍有些低烧,索性打算早点休息。别看刚子长得人高马大,酒量却不怎么样,在有些醉意的时候便被邹博叔阻止了不能再喝,也回家睡觉去了。妹妹大概是玩累了,直接在铁达爷爷怀里睡着了。
不知不觉一觉睡到了下午,秦亦起身穿衣,走出房门,站在院子里定定的望着天边的红霞,晚归的鸟儿低低鸣叫,冷风拂过脸颊,暗生寒意。
这一天过去,也意味着秦爷爷他们离开已经一天。
“亦儿,回屋吃晚饭了。”
邹博站在他的身后,暗暗叹了口气,道:“饭菜都凉了,见你睡得沉,没有叫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秦亦回过身,微笑道:“挺好的。”
邹博扭动着肥胖的身体,走到他跟前,用手在他额头探了探温度,笑道:“烧也退了,想不到喝点酒反倒有用,不舒服要说出来,别藏着,知道你怕我们担心。”
秦亦点点头,望着他,突然道:“我的病还能好吗?”
微微一愣,邹博笑道:“会好的,怎么会这样问,老天爷总不能一直吊着吧,别胡思乱想。”
秦亦咧着嘴笑,眸中流淌着紫罗兰色的光芒。
“回屋吧,外面降温了,现在可不能添新病。”邹博说。
突然,秦亦的耳朵动了动,他仿佛听到来自远方的马蹄声,这让他不禁迈开脚步往院门的方向走去,站定,顺着小径举目远望,没有他所期盼的身影,他苦笑着揉了揉太阳穴,脑袋隐隐胀痛,心口开始闷得发慌,这是错觉,抑或说是自己产生了幻觉。
眼前开始天旋地转起来,这种剧烈的变化令他措手不及,喉咙还没来得及发出一点声音,整个人便倒在了地上,昏厥了过去。
……
秦亦是冻醒的。
刺透骨髓的寒意袭遍全身,使得他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眼睛微微睁开,手脚却动弹不得,他这才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浸泡在大缸的黑水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来,水汽升腾,只是他感觉不到丝毫温暖,难闻的草药味飘入鼻尖,头昏脑胀。
“醒了?”
旁边传来了铁达爷爷的声音,秦亦抬起头,石缸旁还站着邹博叔和妹妹,他们正关切的望着他,脸上的阴晦渐渐散去,邹博叔笑道:“你可吓死我们了,醒了就好。”
秦亦突然意识到什么,环顾着四周,道:“我睡了多久?秦爷爷他们回来了吗?”
小丫头耷拉着的小脑袋突然来了灵气,道:“哥哥,你怎么睡那么久,没人陪我玩。”
空气仿佛在无声的凝固,铁达笑道:“你睡了一天一夜,你以为睡了三五天呀。”
秦亦挠头微笑,道:“我好像是晕过去了。”
“可不是嘛,喝酒过头,冷风一吹,病还没好利索,不晕还稀奇呢。”
铁达沉声道:“老老实实在家待着,过两天几个长辈回来,喝了灵兽血,可不给你这么闲着。”
看到秦亦的反应,邹博附和道:“你铁达爷爷说得没错,不折腾折腾你,我都感觉没什么事情做。”
秦亦大囧,低声道:“我冷……想起来。”
铁达没有反对,微笑道:“还能自己起来吗?”
秦亦又尝试动了动四肢,很麻,感觉很冷,好歹能动弹了,他点了点头……
卧房里,秦亦蜷缩着身体裹着棉被,眼睛呆呆的望着屋顶。
铁达端来了一碗浓肉汤,因为饿得太久的缘故,秦亦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起身坐起,接过肉汤,咕噜咕噜很快将它喝得干干净净,意犹未尽,道:“铁达爷爷,我还饿。”
“知道你饿,不过胃太久没进食,不能一下子吃太多东西,先吃点流食,缓缓。”
接回瓷碗,铁达道:“在床上躺着就行,天冷别乱跑。”
秦亦应和一声,便又继续倒头睡下,他浑身酸痛得厉害,即便是盖了两层厚棉被,仍然感到莫名的发寒,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没有发烧,好像全身这股冷意,是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
以前他也有过毒发的经历,不过那时候只是单纯的感觉浑身疼痛难受,并没有像如今这般手脚无力,浑身恶寒,好在还能忍受,只是难以真正入眠。
房门再次被打开,铁达提着一个装着烧红炭火的铁盆走了进来,放在了秦亦床沿的地面上,叮嘱道:“窗户给你打开了,好让屋子通点气,安心休息,起来再给你喝点粥。”
铁达离开。
秦亦从被窝里爬起,拉过棉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条腿来,在火盆上烤着取暖。
闭目养神,感觉浑身终于有了点热量,精神也开始好转,不过他心里清楚,这只是暂时的,体内的毒素恐怕还会随时爆发。
实在无聊,他猛地睁开了眼睛,仿佛想到了什么,从被子里钻出,踩在布鞋上,从床底下拉出一个木箱子然后打开,这是他的储物箱,里面大多是一些书籍,这些书都是邹博叔送给他的,基本都已经看过,翻找着在其中找出一本《文明简史》,书本并不厚,将木箱关上推回床底,他手里攥着书本重新钻进被窝里。
这本《文明简史》他以前翻看过,当时觉得字体太潦草,没什么心思继续看下去,里面应该是记录了一些前文明的事件,手写的,一看就是邹博叔的笔迹,邹博叔知识渊博,做菜的菜也可口,就是写的字不太好看,龙飞凤舞的,也只有他能看得懂。
翻出来看,也只不过是为了打发些时间,说不定有什么有趣的故事。
当翻完整本书,他失望的叹了口气,里面记录的东西并非什么故事,从头至尾,都在讲述着一些关于当今社会的个人观点,若细细品读起来,没用什么根据论述,显得空洞无物,大概就是邹博叔无聊时的感叹和牢骚,没什么娱乐价值。
不过他还是注意到了几个令他稍稍动容的字眼,“前文明,外星人。”
以前他从邹博叔的口中,也听过不少前文明的历史,大概百年前,地球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灭顶之灾,人类倾尽全力,与异种作战,最后终于爆发了空前的核大战,再之后,人类世界被重新定义。
他很好奇,为什么如今的世界更像是军阀割据,各自为政,那些貌似占据了优势的异种,好像并没有继续覆灭整个人类世界,反倒现在的人类世界发展得还不赖,而那些毁灭了前文明的外星人,仿佛刻意低调了起来。
这并不正常。
人类似乎得以喘息了近百年,不过这个世界的秩序已经完全改变,原有的文明和科技几乎消失,现在的世界是一个无法解释清楚的诡异世界。
当然,这些信息秦亦也仅仅是听来的,到底有多少可信度,他并不清楚,这应该是一个文明的世界,然而却是一个混乱的世界,一个让人颠覆认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