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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太阳刚刚露头,秦亦便被秦延庭叫醒,说是要起来药浴。
对于药浴,秦亦并不陌生,因为自从有记忆起,他每个月都会在众长辈的督促下在那口大石缸里面泡上一个多小时。
从开始对那些杂七杂八的草药味的厌恶和抗拒到后来的习惯和适应,经历了不短的时间,秦亦当然印象深刻。
平日药浴都选择在正午阳光充足的时段,而今天却是例外,况且若按照以往每月一次的规律,今天并不是需要药浴的日子。
秦亦从小就知道自己有病,确切的说是自己中了奇怪的毒,就连秦爷爷也束手无策,听说他在很小的时候被一种不知名动物抓伤,然后就有了这样的后遗症,这种毒也的确奇怪,不会马上要了他的命,却如抽丝剥茧般一点点损耗人的精气神,五脏六腑会在不知不觉中被荼毒,平常的解毒药物对它无可奈何。长辈们没有隐瞒他,因为需要他对自己生活的自律和管控。
起身穿衣,早晨窗外灌进来的冷风着实让人留恋那床上的被褥,不过在长辈面前,他可不敢有所懈怠。
“大懒猪,现在才起来,还不快点。”
妹妹叽叽喳喳,如清晨树上的灵犀鸟。秦亦这才发现她今天破天荒的早起,而且还一脸兴奋的样子。
“小渃,你跟着凑什么热闹,不睡懒觉了?”秦亦说。
小丫头白了他一眼,哼唧一声,蹦跶着出了他的卧房。
透过打开的门缝,秦亦看到了院子中那口大缸正在冒着腾腾热气,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令人不适的草药味。秦爷爷正不断往里面加着一些东西,他身旁的地面上摆放着一些秦亦平时没见过的瓶瓶罐罐。
为了方便药浴,秦亦只穿着一间薄背心,光着脚丫,哆哆嗦嗦着小跑出来,他抬头望了眼远方的山头,灰蒙蒙的雾气并未完全散去,阳光慢腾腾的钻出,穿透浓雾射出一丝光亮,大地尚未被普照,空气冷冽而清新。
深吸一口冷气,他不禁打了个寒战,从小就体弱,好在除了担心那随时爆发的毒素,并没有其他过多的病症,除了偶尔脸色不佳,在外人看来,他并没有什么异样,觉得空气实在磨人,却懒得再回屋添加衣物,很快他又将注意力放在了那口大缸上,脚步移动,靠近药缸。
“还不能进去,等我再调几味药,况且这个温度你也受不了。”看到他想要翻爬进大石缸,秦延庭忙阻止。
秦亦颤抖着小身板,在地板上蹦跳取暖。秦延庭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劝说他先回屋的意思,他不断将竹簸箕中已经砍成段的中草药按照一定比例放入药缸中,其间又拿起那些旁边的瓶罐子往药液中倒入一些粉末状的东西。
望向大门,秦亦看到妹妹正站在那里好奇的向外张望着,仿佛在等待什么有趣的事情。
“小渃,你在干嘛呢。”
秦亦抱着手臂,朝着院子大门走去,小丫头扭过头看着在风中战栗的他,道:“我要看大马,如果能骑上在村子跑一圈就好啦。”
走到跟前,秦亦也跟着往外扫了几眼,收回目光,手落在了她的小脑瓜上,然后扯了扯她的小辫子,笑道:“为什么要在村子跑一圈?”
“村头的刘喜子总是跟我炫耀他家有布玩偶,还有那个葛蛋子总夸他爷爷做的木马好看,我要让他们看看谁能骑上大马。”
小丫头小嘴翘得老高很不服气,哼一声,得意道:“吕响叔都答应我了。”
“刘喜子他们家是做衣服的,他妈妈给他做布偶玩具没什么稀奇,至于木马,楚风叔不是也给你做了一个吗?”
秦亦摸摸他的头,对这个倔起来谁也管不住的小丫头很是无奈,道:“我听说集市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木偶戏子,小陶俑,灯笼,还有木风车……”
小丫头的眼睛顿时明亮起来,满怀期待的道:“我好想去看一看,哥哥你去过集市吗?”
秦亦笑着摇摇头,道:“城里太远,秦爷爷不让去。”
小丫头眨巴着大眼睛又东张西望起来,随即大喜道:“快看,洪南叔和吕响叔他们来了。”
秦亦顺着妹妹所指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远处模糊的两个人影,人影旁边是两匹高头大马,马背上似乎载着东西。
秦延庭将所有草药和辅助料添加完毕,用手探了探水温,道:“亦儿,你可以过来了。”
扭头应和后,秦亦双脚在原地蹦踏了几下,然后小跑向那个装满药液的大缸,这种情况他并不抗拒,甚至有些迫不及待,毕竟这种天气泡在温热的药液里也是一种享受。
身上的衣服本来就少,他三下五除二便脱了个精光,冷风在打在屁股上着实有些太清爽。
双腿入水刹那,秦亦不禁痛苦的哼哼了几声,差点就从大缸里蹦了出来,药液的温度显然有些过高,他觉得全身仿佛要被煮熟了一般,他失声道:“秦爷爷,怎么那么烫呀。”
看到秦亦的模样,秦延庭不以为然:“这个温度正好合适,热是热了点,不过不至于伤了身体,给我老老实实在里面待着,过几分钟再帮你添些热水,这天气降温太快。”
秦亦在药缸中只露出一个脑袋来,脸颊憋得通红,额角慢慢结出了汗珠,好在以前练就的适应能力,渐渐觉着也不像开始时那般痛苦难耐了,大概是麻木了,甚至在冷风吹过脸颊的瞬间他觉得泡在药液中还挺舒服。
十多分钟后,他额头汗水直冒,眼睛免不了进了汗液,酸涩和疼痛感才让他想起了用毛巾去擦拭。
目光再扫向下面的液体,满缸的药液竟然由开始的橙色直接变成了酒红色,就像兑了水的浓染料。
秦延庭手里提着一桶热水走了过来,看了一眼秦亦再望向缸中的药液,眼皮跳动,微微一怔,又脸色稍缓。
“秦爷爷,这又要加热水了呀,都要溢出来了。”秦亦觉着自己就像锅里炖着的野鸭子。
“再泡半个小时才可以起来,放心,熟不了。”秦延庭将热水倒入石缸中,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
随着新的热水混入,秦亦再次杀猪般嚎叫了两声。
秦延庭没有再吭声,径直走向了屋内,灶台上的大锅仍旧烧着热水,地上的火炉正煮着果酒,铁达坐在一旁抽着卷烟,吞云吐雾,转过头望向他道:“有没有效果?”
秦延庭将灶台上的柴火往里推了推,声音沧桑而浑厚:“应该是有些效果的,不过不能掉以轻心。”
铁达咳嗽了几声后,道:“用灵兽血压一压才能安心些。”
秦延庭深吸一口气,表情有些僵硬:“药浴的作用越来越小,增强体质得锻炼,灵兽血不可或缺。”
铁达庭颔首。
院子传来了马蹄声,两人走出屋外便看见洪南和吕响正在从马背上卸下带回来的粮食,铁达走上前,问道:“怎么只有两匹马?”
吕响停止了手中的动作,抱怨道:“如今马匹价格是一天一个样,正常渠道根本买不到,城里管控得太严格,这两匹还是我花光了身上所有金币从一个农户那里强买来的。”
洪南没有说话,直接拎着装粮食的袋子放到储物间,小丫头跑过来拉扯着吕响的衣角,眼里充满了期待,撒娇道:“吕响叔,你不是答应带我骑马么?”
吕响这才想起昨晚信口应承了这丫头,将她高高抱起放到了马鞍上,笑道:“走!”
“好嘞!”
小丫头在马背上手舞足蹈,兴奋的如一只撒欢的小马驹,脸上那好看的小酒窝也跟着笑容时隐时现,她对着秦亦做了个调皮的鬼脸:“跑喽,骑马喽。”
秦亦咧着嘴巴对她笑:“小渃,扶稳了,可别摔下来。”
吕响上马,单手环抱着小丫头,缰绳轻摆,口中吆喝一声,马儿开始大步向院门走去,留下一串小姑娘咯咯的欢笑声。
秦亦刚才在药缸中浑身燥热,大汗淋漓。现在反而有种掉入冰窟的错觉,冷得浑身直打哆嗦。秦延庭和铁达很快注意到他的异常,走到石缸边上,秦延庭用手探摸着秦亦的额头,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发烧了。”
秦亦脸上挤出笑容,道:“好像有点。”
铁达的白须被风吹乱,忙道:“还不赶紧起来,回屋里躺着。”
秦延庭腰板笔直,迈着周正的步子走向里屋,伟岸的身形隐隐有些落寞。
爬出药缸,秦亦光溜溜的身子战战栗栗,小跑着回自己的卧房中,铁达呆了呆,道:“洪南,你先回屋吃早餐。”
洪南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楚风和邹博也应该快回来了。”
秦延庭从屋中出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袱,最后将它放在了马背上,道:“我去接应他们。”
没再拖沓,他纵身上马,一扯缰绳,马声嘶嘶,朝着大门奔去。
望着消失在大门口的一人一马,洪南不解道:“老秦今天是怎么了,感觉有点急性子,这可不像是他的作风?”
“还记得两年前亦儿病情加重那次吗,那时候他也着急忙慌的,后来独自一人出了城,回来后亦儿病情便稳住了,归功于他带回来的东西。”
铁达微眯着浑眸,嘴角上扬,望着大门的方向,感叹道:“驻扎在御安城外的蝰蛇步兵团团长是个伏灵师,他的灵兽战宠莫名其妙被人杀了,呵呵。”
洪南顿了顿,突然冷笑,这个笑容裹挟着着一丝玩味,道:“想必当时你也去了吧?不然怎会如此清楚,只是你没料到老秦也去了,而且比你抢先了一步,看来亦儿随了他的姓,也是合情合理。”
铁达置之一笑,对于洪南这种语气他并不恼,摸了摸下巴那一撮花白,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的确很强,嘿嘿,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家伙,如今竟在这小山村里安于一隅,还为了个孩子违背了自己的道德底线,去偷灵兽血。”
微微一顿,洪南缓缓的叹了口气,他望向远方的天空,一群寒鸦飞过,成群结队,依稀留下几声哀鸣。他缓声道:“这个老家伙平时表面一副严肃的正经样,其实骨子里对孩子还不是软得跟棉花一样。”
铁达也突然伤感起来,眸中仿佛有些许湿润,感慨道:“都说物以类聚,说他好像也在说我们自己。”
两人相视一笑,笑容里满是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