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它来了

　　强烈的失重感像是给林渊迎头泼了一盆冰凉透顶的水，让他意识瞬间清醒，本能地紧闭双眼。
　　只感觉心脏急剧猝动，频率快得要在胸口炸裂开来，两颊边上拂掠起的凛冽冷风挤得林渊嘴巴鼻子扭曲成团，耳边嗡嗡作响的风声让他昏天黑地的一阵眩晕恶心。
　　身形急剧下坠，天旋地转的晕眩让林渊胃里一阵翻腾，蓦然失去所有的方向感，周围的一切逐渐模糊。
　　我……要死了吗……
　　就这样……莫名其妙就死了吗……
　　林渊身体像是被抽走了气一般越发无力，只感觉离地面越来越近。
　　几秒钟后，并没有落地瞬间的痛楚，耳畔呼呼的凛冽风声也渐微渐弱。
　　失重感慢慢消失，身体像是回归控制一样。
　　林渊缓缓睁开眼睛。
　　眼前是市区的高楼林立，只不过楼房布局呈条带状，和上屏环形放射的城区有明显差异。
　　我已经死了吗……
　　这就是传说中的地狱？
　　林渊讶然，面前繁荣的都市景象和想象中地狱的血光蔽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站起来活动活动身体，没有任何酸痛无力的异样感觉，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又是个梦？
　　还没完没了了？？
　　林渊伸手就想往自己脸上抽去，但手伸到半空中，还是停住了。
　　“呼……”
　　林渊深吸一口气，让被折磨得有些神经质的大脑镇定下来。
　　根据前几次的经验，林渊推测即使自己处在梦中，也能对外界作出反应，并保持清醒的意识。
　　“呵，我倒要看看你要和我玩什么花样。”
　　林渊自言自语，像是在和什么东西怄气较劲。
　　若不是那个声音的蛊惑，自己怎么会一而再地失去控制，倍受折磨？
　　管你是梦还是梦中梦，就算这里真的是地狱，我今天也要闯上一闯！
　　林渊迈开腿，动身沿着城区的街道一路向前。
　　略显阴沉的天空下，现代化的城区处处透显着萧条冷寂之感。
　　宽敞的街道上空空如也，冷清的马路上没有汽笛的喧嚣，沿途穿过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见不到一个人影。
　　林渊心中不禁打起了鼓，继续往前方走去。
　　路过一个公交站点，林渊看见了站牌上挂着一张城区地图。
　　“这里叫瓦尔顿？”
　　林渊小心翼翼地把地图揭下，一边走一边浏览。
　　沿途两侧的店铺大多闭门紧锁，只有几家超市半敞着卷帘门，一排排空无一物的货架零零散散地倒在地上，像是刚刚经历过一场混乱。
　　“这是怎么回事？”林渊皱起了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无处不在的萧然，让整座城市压抑不堪。
　　继续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清冷的街道上，一个小小的身影进入林渊的视线。
　　那是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坐在店铺前的台阶上哇哇哭泣，声音不大。
　　林渊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小男孩抱起。男孩似乎哭累了，停止了哭腔，小小的身子紧紧缩在林渊怀里，任由林渊轻轻擦拭小脸上的鼻涕和眼泪。
　　“大哥哥，你能带明明去找妈妈吗？”小男孩抽啜着，微微红肿的大眼睛期待地看着林渊。
　　“哥哥带明明去找妈妈的，只是明明知道妈妈在哪吗？”林渊于心不忍，答应下来。
　　“哥哥真好，妈妈说她要去南区，好多人都要去那里玩。”小男孩终于破涕为笑。
　　“南区。”林渊喃喃道，低头在地图上找到了这个地方。
　　林渊带着小男孩，按照地图的路线摸索前进，沿途的行人越来越多，无一例外都是背着大包小包，匆匆朝着南临方向赶着。
　　“请问一下，您是去南区吗？”林渊拉住一个男子，礼貌问道。
　　“滚开，别挡我路！”男子粗暴地一把将林渊推开，头也不回地继续赶路。
　　林渊又试着拉住几个行人询问，得到的都是和男子差不多的反应，不少人看向林渊的目光都同看着傻子无异。
　　这里的人……到底怎么了？
　　林渊只得抱着小男孩快步跟上赶路的人群。
　　所有人一路无话，只是疯狂地拼命地往前赶着，仿佛身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马不停蹄地追赶着。
　　约莫一个小时，林渊终于到达南区，而进入南区的所看到的第一眼，就让他深深震撼。
　　密密麻麻人群拥堵在街口，无数人头攒动着，围得整个街区水泄不通，黑压压的一片，完全看不见人群前面是些什么。
　　许多全副武装、身着深紫制服的领宫人员费力地穿行在人海中，维护着人群混乱的秩序。
　　哭声，呼喊声，谩骂声此起彼落，交织汇聚成一片，像是表演失败的大合奏，嘈杂混乱。
　　“一个一个过！一个一个过！”广播声震耳欲聋，不过很快就被人群喧嚣哗闹遮盖下去。
　　“快让我们走！快让我们走！”
　　“对啊，我还不想死！”
　　“放我们过去！你们这些浑蛋！”
　　无数声音高呼呐喊着，振聋发聩的动静将整个南临区淹没。
　　林渊被拥挤的人群往前带着，怀里紧紧抱着小男孩，用身体将其牢牢护住。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那个鬼东西来了我们都得死！”
　　“不要挡着我！你们这么做是要下地狱的！”
　　“我们冲过去！”
　　人群几近失控，乱哄哄地一窝蜂往前拥着，摩肩接踵的熙攘人群中，林渊艰难地保持重心。
　　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谁能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身边发生的一切真实得可怕，不过……是梦对吧？！
　　只是个梦，对吧？！！
　　就在人群混乱之时，天色陡然暗沉下来，黑沉沉的乌云在变色的天际上急剧盘卷揉拧，暴戾的狂风掀天骤起，黑魆魆的天空像是要坍塌下来一样，压抑得让人窒塞。
　　“它来了！我不想死啊！”
　　“都给我滚开！滚开！”
　　混乱猛然爆发，所有人发了疯地往前挤，林渊脸色惨白，被疯狂的人群簇拥着，费力地向前挪动。
　　林渊终于知道了，人们口中的“它”是什么。
　　下一秒，铺天盖地的黑雾乘着呼嚎咆哮的大风，朝着人群袭来，所过之处，尽数被侵染得漆黑欲滴。
　　林渊想逃，但周遭的拥密的人群如一堵厚重坚固的围墙，让他寸步难移。
　　黑雾如同狰狞魔鬼的血盆大口，吞噬着沿途的一切，歇斯底里的痛苦哀嚎源源不断地从林渊身后传来。
　　就在黑雾将要触即林渊身体的一刹那，阵阵黑气在林渊瞳孔中升起。
　　随即，林渊将怀里的小男孩抱紧，化作一道墨色残影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