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伍

　　公元2337年
　　凌瑞看似是在街区漫无目的的散步，然而实际上是在寻找一名最近逃窜到平民窟的暗杀名单上居于榜首的星际反动分子。他走的非常慢，眼睛却在迅速向四周转动。这是他接到任务后的第五天，上级已经给凌瑞下了不止一次的催单，并威胁他说，若是七个标准日后还没能杀掉这个所谓的反动分子，那么他将会收到一份电子式革职表。
　　以前从未发生这行情况，凌瑞不明白上级为何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他也从未失手过！
　　正思索着，凌瑞突然撞到一个衣衫褴褛、披头散发的流浪汉身上。流浪汉刚想开口，在看清楚外来者的面孔后，立刻转身就跑。而凌瑞瞬间反应过来，便迅速跟上去。没错，此人正是暗杀名单位居第一的星际反动分子。
　　十米，七米，五米……两人的距离在不断缩减。终于，凌瑞提着流浪汉的衣角，把他拖进一条较为隐蔽的小巷中。
　　“爷，大爷，哎……别，别，有话好好说，我可以给你钱，钱……”
　　“够了！真啰嗦！不过，我倒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怂的反动分子。”说着，凌瑞脱下便服，露出专门用于暗杀的潜行衣。
　　“别，别，我……我不是反动分子！您看，您看，我有芯片植入式的信息卡……”流浪汉眼睁睁看着激光枪抵上脑袋，却也无能为力。突然，他瞥见凌瑞脖子上戴着的印有“凌”字的水晶吊坠，想到了什么，大喊：“您……您姓凌？凌队长，凌队长认识吗？等等……莫非你是凌队长的儿子？”
　　凌瑞无动于衷，激光枪开始蓄能。
　　“凌队长！凌……还记得我吗？我是……我是当年为您母亲接生的医生啊！”
　　凌瑞皱皱眉头，激光枪蓄能完毕。
　　“你还有个哥哥！”
　　凌瑞在激光发射的瞬间将枪口移至上方，一道激光射向天际，也许保护力场会有些轻微的损伤，但是……
　　“什么！”凌瑞对流浪汉的话产生兴趣，质问他：“把话说清楚！”
　　流浪汉捶捶胸口，开始大口喘气。毕竟，他捡回一条命。他说：“我……我是星际联盟总部医院的医生，当年您的父亲在接到任务后便匆匆离开了。后来，魏延找到我，指名要凌队长的儿子做实验体。但刚好是双胞胎，所以……就……”流浪汉怔住了，他怕接下来的话会使凌瑞改变他所做的决定。
　　“所以就随便挑了一个，后经证实，正是您的……哥哥。不过，据我所知，到了魏延手上的实验体都……都不会活下来。”迫使流浪汉说下去的是凌瑞手中激光枪的蓄能暗光。
　　“继续说！最好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凌瑞说，他认为流浪汉的话是有一定的可信度的。况且，依据他独特的口音来判断，这个人来自格瓦拉。
　　流浪汉抵触地盯着凌瑞手中的激光枪，说：“这……这只是日常交易啊！我……我只负责提供实验体，但是们的去向我一概不知呀！当我知道我的名字出现在暗杀名单上时，就知道是魏延搞的鬼，因为我知道他这几年所做的一切。杀……杀了我也就死无对证了！还有，星际联盟总部的档案室内对此事也应该有些记载的。您……不妨去看看吧。”流浪汉顿了顿，继续说：“我……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么多了，求求您……放过我吧！”
　　凌瑞咧嘴一笑，说：“没问题，等我从格瓦拉回来，会给你竖个碑的。”时间拿捏得刚刚好，瞬间，一道激光轰掉流浪汉半个身子。
　　他……从未失手过。
　　凌瑞走后，一架直属于阿斯嘉迪亚的微型无人机从暗处飞出，跟上凌瑞。它的工作只有观察、记录、分析。
　　——节选自《倾诉时间:溯源》
　　罗佩深吸一口气，开始了冗长的讲述：“在我出生的时候，还没有开发出能将人类量子化的机器。我的父亲是雷德著名的学者，哦，对了，我们称呼我们的殖命星球为雷德。他的威望很高，名气也很大，自然到家中拜访的客人不是有权就是有势的大人物。几乎每天晚上我都能听到他与客人们的激烈讨论，渐渐的，我对他们讨论的话题产生了兴趣。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我偷听到他们的谈话——
　　罗大人，听说您研发出了量子机器？
　　不不不，我一个人可没有那么大的本领，是整个团队日以继夜的工作才成就了它！
　　可以正常使用了吗？
　　您又不是不知道，量子态的人类在观察者存在的情况下，并不会保持太长时间。
　　所以呢？
　　所以……我还需要一些资金制作躯壳，才能打造出完美的量子战士。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蒙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量子工程在上周就竣工了！
　　好吧好吧，我就知道逃脱不了您的法眼。话说，您到底安排了多少该死的眼线在我的实验室？
　　这个你不用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实验进展到什么程度了？
　　嗯……我还需要一只猫。
　　什么？
　　一直装在匣子里的猫。
　　……
　　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明白把普通人类转化为量子形态所运用的原理是什么。不过，那一夜我梦到自己变成一只猫，被装在一个匣子里，一个黑不透光的匣子。是的，我要进入那个实验室！
　　终于，漫长的等待后，最后一个值班人员离开实验室。我迅速从躲了许久的通风管道跳下去，来到量子机器前，那是一个黑的可以把光吞噬的巨大正方体！”罗佩越说越激动，讲到这里，他突然停下来，激活圆桌的控制界面，把这个房间的屏蔽磁场开到最大。
　　“后来呢？发生了什么？”魏延迫不及待地问。
　　“您……您成为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量子人类。”统治者轻声说道。
　　“没错。”罗佩难以掩饰自己的得意，继续说：“我无意间触发警报系统，因此招来了二十四小时留守的机械保安。正当我以为穷途末路的时候，富有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慌忙之际，按下一个按钮，没想到它改变了我以及整个雷德的命运。
　　只见正方体从中央缓缓向两边打开，内部的黑暗很有吸引力，我竟毫不犹豫地走进量子机器。在我进去的瞬间，正方体又快速闭合，不就任何痕迹。正当我暗自庆幸逃脱追捕的同时，一个恶魔之音贯穿我的大脑‘扫描完成，实验体符合要求，准备开始实验’万分之一秒后，我的意识仿佛被……被一只装在匣子里的猫取代，我挥舞着双臂，想要打破这黑暗的牢笼。原本以为会遇到重重阻碍，可没想到我居然成功了。一道白光后，意识渐渐回到我体内。我环顾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回到了实验室。唯一不同的是，实验室大门处站着一个人，手中握着射线型激光枪，是父亲！
　　激光枪正对着我，枪口还冒着白烟，代表它已经被发射过。我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臂，果然消失了，被蒸发掉了么？我绝望地那喊着，可我还是发现了异样，为什么没有疼痛感？我再次看向手臂，它并没有消失，而是以一种几乎透明的淡蓝色不明粒子流存在。突然间，我想通了许多事，什么量子工程，什么装在匣子里的猫，都只是为了这个瞬间。
　　我还没来得及叫一声父亲，便一头栽在地上。父亲立马反应过来，扔掉激光枪，朝我跑来。我惊讶地看着正渐渐瓦解的左小腿，大喊：‘父亲，救救我！’。他也不敢有迟疑，立即从他常随身携带的手提箱内取出躯壳，引导我与躯壳融合。经管过程不是很顺利，但结果却是第一个以实物存在的量子人类诞生了。”罗佩张开双臂，补充道：“而两个世纪后，整个雷德的人类都进行了改造。”
　　听完罗佩的讲述，魏延目光呆滞，完全愣住；统治者则眉头紧锁，仿佛在思索什么。
　　“好了，圆桌会议该进入中心环节了，下面由你——阿斯嘉迪亚的统治者，来阐述一下我们存在的意义。”罗佩打破这死一般的寂静。
　　统治者立马严肃起来，轻咳一声，说：“如今，我们看到的世界是一种充斥着各种腐朽的病态世界。如果不是罗佩大人带来的火种，我们很可能在混沌中被侵蚀，变成一具任人摆布的玩偶！
　　公元2340年之前，我们的祖先生活在一颗母星的蓝色星球上。那个时代的人类无忧无虑，直到有一天，母星再也承受不起几十亿人的负担，于是他们决定进行银河殖民。每隔一个世纪，分别向宇宙的不同方向发射一艘殖民飞船。但是他们很怕，怕我们进行报复，索性将殖民者的记忆清除掉。而我们存在的意义，便在于要联合三大殖民地，重返母星——母星，改换主人了！”
　　听到这里，魏延竟哈哈大笑起来，并滑稽地说道：“哈哈哈哈，母星？我亲爱的统治者，母星在哪里呢？您知道吗？对了，还有那个神秘的第二殖民地，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
　　正当魏延说的热火朝天时，罗佩冷不防来一句：“实不相瞒，第二殖民地的坐标已经知晓，大将军也正向那里告诉！所以，魏博士，你最好闭上你的臭嘴！”
　　“哈哈哈哈……”这位博士开始仰天大笑，但是他的下一句话让统治者也大吃一惊，他说：“罗佩！我他妈差点忘了你！你知道吗，当她在我面前死去时，我的心有多痛！哦……也对，你根本就体会不到！现在我要你给她赔罪！”话声刚落，魏延已经举起了早已准备好的激光枪，抵在罗佩的头上，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但接下来发生的事并不是魏延所想的那样，罗佩没有倒下，而是消失了。下一秒，罗佩鬼一般地出现在魏延身后，双手一挥，激光枪连同它所在的手臂被高温融化掉了。接着，罗佩从圆桌调出界面，以极快的速度按下一个按钮，魏延痛苦地大叫一声便倒地不起。
　　突然，空气安静下来，虽然这个房间通风良好，但是统治者已经汗流不止了，他很想开口。不过喉咙却像是打结一般，说不出话来。这时，罗佩看着不省人事的魏延，冷冷的说：“别紧张，统治者……哦不，或许是该叫你——林石！你应该知道，身为量子形态的我可以做到一些普通人类做不到的事，比如刚才的量子迁跃。还有……他本身就是计划之外的无关人士，这样一来，倒也给了我一个机会，还有什么问题吗？”
　　林石转动僵硬的脖子，抬起手把额头的汗珠擦去，胆怯地说：“罗佩大人，您为什么不直接杀掉他？”
　　“呵呵呵呵……”罗佩狂笑一阵后，说：“不不不，我发现他对我们还有些利用价值。别忘了，他的脑袋里可是装有初始芯片的。”
　　“您……您的意思是启动……”
　　“嗯！启动‘机器之子’吧！”
　　林石苦笑一声，道：“大人，这……现在的时局还不稳定，贸然启动，恐怕……”
　　罗佩毫不犹豫地打断他，说：“我为了这一切，付出了两个世纪！而如今，你却告诉我还要等！够了，现在立马启动它！”
　　虽然林石身为星际联盟最高指挥官，同时又是阿斯嘉迪亚的统治者，但也只能小声说：“是。”说完便在原有系统界面的圆桌上又调出数百个全息屏，进行深度解锁。
　　随着全息屏的减少，隐藏了多年的黑暗计划也要重见天日了。终于，最后一个全息屏消失在空中，倒在地上的魏延瞬间睁开双眼，原本漆黑的瞳孔中竟透着一丝红光，这不是错觉。林石知道，这是脑内芯片启动的标志。魏延用仅剩的手臂支撑着站起来，走到罗佩面前俯下身去，说：“大人，有何吩咐？”
　　“先出去吧，做好你还做的事。”
　　“是！”没有任何犹豫，魏延径直向核驱升降器走去。他踏上升降器的瞬间，露出了一个不易察觉的邪魅笑容，转眼即逝。
　　现在圆桌前只剩下两个不同形态的人类。
　　罗佩说：“计划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吧？”
　　“没有，大人！绝对没有也绝对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见林石回答如此干脆，罗佩长呼一声，说：“好了，该退场了，年轻人。剩下的，让它们在时间的长河中腐烂吧……”
　　但是，他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