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出错了,点此刷新,刷新后小编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稍后再试。
###05黄昏的风藻海
宛如天际之墙的风藻海面前,高耸的弗拉德塔更像越过监狱的逃亡者。它有多美?凯瑟琳认为风藻海比星系中任何一片海洋都要美丽。她对美有着与生俱来的敏感和得天独厚的禀赋,可即使凯瑟琳也难准确形容。
风藻海美丽的背后是它不可亲近的海浪,卷入天际,而我们在岩石上站立时,必要仰头才能看见它自顾流淌。波克塔上空,太阳都随之变化色彩;当绿色的夜幕降临时,风藻海浪花翻卷,星辰都仿佛随之深远,逃离或者掉落下来。
多年以后,当你们都离开波克塔之后的一天,卡利斯回来看我,问我是否还记得伊梵其卡托兰。
“那一年,那个透明的人,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凯瑟琳为此整整难过了好几日,不愿意吃东西,手臂几乎枯黄,她被伊梵其卡托兰人神秘的伪装术吓到了,认为自己之前对美的理解不过是花盆中狭窄闭塞的自我陶醉。不可知的美太多了,一直以为斯坦纳维亚拥有自然所有的美丽,我来自那里,理所当然对一切美丽不至于惊慌害怕,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孩子。
她这么说的时候我并不理解,我不知道伊梵其卡托兰人的隐秘术有什么美丽之处。一次在白色小礼堂里,我试图问父亲,伊梵其卡托兰人的历史哪里可以找到,父亲告诉我,正如他一贯对我的教育,“星系手册上没有的,不需要知道太多。”伊梵其卡托兰,星系手册上这颗星球访问级别为0,禁止任何形式访问。
任何人都明白禁止任何形式访问就是即便连卡利斯这般能随意行走的人,都不能进入伊梵其卡托兰。
没错,卡利斯已经拥有特权,没人知道他从哪里获得的这种访问权限。自从三年前他的飞船停靠在弗拉德广场,我看见他向我走来,面带忧伤的告诉我凯瑟琳失踪的消息后,我没有回应他的悲伤,只是默默听他诉说,而伊瓜拉市长每日的教诲萦绕耳边,“波克塔没有回头路”。
你怎么回来的?我试图提问。但这让我觉得丢人,简直太丢人了,总有办法会知道,这些办法都好过直接向卡利斯提问。至于其他人比如凯瑟琳是否知道卡利斯来自哪里,我更是不得而知。即使多年以后我依然相信卡利斯来自克萨尔星或者伊梵其卡托兰这类星系手册上禁止访问的神秘星球。但正如父亲一直希望我明白的那样,星系手册上没有的,不需要知道太多。
“记得,风藻海上的飞船——洛克诺号,星系委员会军用飞船。在那之前和之后,波克塔都没有见过风藻海上停过第二架飞船,即使太阳石飞船也不过是停靠在弗拉德广场。”
“没错,诺曼将军你也应该记得,他在波克塔住了很多年,和波克塔的人很少来往,但和我们却很亲近。”
“那也是因为我的父亲,他和父亲总有不想让别人听到的话要说,每次他们在房间里交谈时,房间外就爬满光栗虫的卵,里面像星系边缘一样安静。”
我骄傲地告诉他诺曼会和我们来往绝对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因为我的父亲,卡利斯对此毫不在意,他坐下来,神情淡漠,和他一贯的淡漠一样。
“他的妻子就是伊梵其卡托兰人,那个黄昏,琼在风藻海见到的透明人,一种隐藏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如果谁都能看见他们,伊梵其拉托兰人将无法生活,每个人都会请求他们为自己预测未来。星系委员会教授他们隐藏术,自此伊梵其卡托兰人才走出母星。”
卡利斯的博学和他的年龄有关,我一直这么认为,能活那么久自然知道的会比别人多得多,等我活到他这个年龄也一定能像他一样学识渊博、冷静甚至冷漠。
那你为什么当年没有告诉大家?当然这样的问题我也不会问。
凯瑟琳为伊梵其人的美丽忧伤难过的时候,卡利斯也没有告诉她那种形体不过是一种远离麻烦缠身的隐藏术,实际上伊梵其卡托兰人远不如斯坦纳维亚人美丽,从女性角度来说,她们的身体显得过于纤细,没有前后左右之分,简直就像植物的根茎。或许卡利斯想让她帮忙寻找凯瑟琳的下落,可显然诺曼将军一家早就离开了波克塔,对于离开波克塔的人可能在星系的任何地方,但绝对不会在波克塔,这一点智慧的卡利斯当然不会不知道。
想到这我开始不安,既为眼前这个男人的到访原因感到不解,又为多年来存在于我们之间从未真正被揭开的一些事,也许只是我一个人单纯无聊的想象感到无力。
这使得我清晰地回想起那段记忆。傍晚的风藻海,飞船上有人看到了我们,我或者凯瑟琳或者琼一声没有忍住的惊讶。总之,当我们被一阵恐怖的安静包围后睁开眼睛,眼前一片光亮的绿色,宛若着火的荇蝾。我仿佛回到了地震前,那是真正的大海,水的尽头是水,水的开端是水,海洋上覆盖一片湛蓝;天空,是更无际的蓝,阳光下万物生长。明朗的气候,生物安然共存。每天、每夜、每一个分秒间,都是自然的狂想曲,春、夏、秋、冬,月岁往复。
当我醒来时,已经在家中,凯瑟琳担心地站在我身边,但她更担心的是自己的天赋,害怕已经失去了它们,一如失去她口中美妙的斯坦纳维亚。琼倒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对透明的伊梵其卡托兰人再没什么兴趣,不停用手指变化出柔软的絮灵,打扫花盆旁掉落的泥土。
风藻海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或许该问问卡利斯。那天他没有一同前去,但这并不妨碍他比我们更了解风藻海,甚至星系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我为自己有如此的想法深感羞愧,这种羞愧似乎一直徘徊在我、凯瑟琳和卡利斯之间,即使凯瑟琳离开了波克塔,即使卡利斯忧伤地告诉我她失踪了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