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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秋天的一个下午，小毛神神秘秘地跑到锅炉房来找赵红日，锅炉房休息室大家正在啃着西瓜。小毛的到来就有人递上一大块。“不吃不吃，现在哪里有闲工夫吃西瓜啊？”小毛探头探脑寻找赵红日的身影。发现赵红日出现在锅炉房小侧门处立即奔了过去。
“兄弟啊，好消息来啦。”小毛把赵红日拉至屯煤的拐角处。赵红日甩开小毛的手说；“什么好消息啊？你准备二婚啦？”报纸上刚刚登载某电影明星离婚的消息。思想解放了，离婚成了时尚。赵红日吃了西瓜闹肚子拿着锅炉房的半张报纸，既可以打发蹲厕所的时间由借机了解国家大事，也可以当手纸使用。
小毛也不跟红日风趣幽默胡侃了，他直言道；“赶紧筹钱吧。我们单位的资产评估下来啦。零资产改制。”
赵红日说；“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不是说了嘛。你们中层干部买股份，我们老百姓当观众。”
小毛撇着嘴说；“我的亲哥哥耶，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哟。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赵红日想了想问；“我怎么听说赵厂长人前人后说，风险不小呐。”
小毛道；“你也不动脑子想一想，赵头就要退休回家种田带孩子啦。他当然放风出来，大家都不敢买股份，他还能多混几年。你要知道，现在是刘头掌实权啊。赵头一走，刘头当家。。。。。现在总公司的领导就是要刘头出来持大股份，这样老赵名正言顺的走人。”
这个企业走马灯换领导跟总公司不断调整机构有关。除了老干部郑和平被这个企业的职工信服并获得好评之外，蒋伟宁虽是空降领导在人们的心目当中还算有好口碑，接下来的一茬一茬领导就不让人瞧好了。企业也随之经营每况愈下。改制既是大势之躯，也是企业搞不好所造成的。
既然多年的朋友开口，赵红日当然不会袖手旁观，他问；“你要筹多少钱？”
小毛伸出两个手指头。“两万？”赵红日觉得这个数字可以接受。“两万个屁啊。刘头给我的计划是二十万。五万一股，四股。”赵红日惊讶不已；“这不是捏人卵子吗？谁有这么多钱啊？”
小毛看着赵红日傻乎乎的模样说；“借啊，不动脑子的傻哥哥。人是死的脑子是活的。你就不能想一想办法？我不管，我弄十万，你得给我找十万。”
赵红日说；“你把我宰了当猪肉卖吧。能卖十万你就拿走。好吧？”意思十分明确，办不到。小毛被赵红日的模样逗引乐了。被逼无奈之下，他提示道；“你就不能找一找夏翠萍？夏富婆，还要我说的更清楚吗？”
赵红日其实早就想到夏翠萍可以解决筹款问题。不过，这条路他不愿意走。你小毛能想到的筹款途径，我赵红日一样可以想到，现在跟夏翠萍已经分道扬镳，她的钱是她自己靠劳动和汗水挣来的，跟她借就是穷人丢了志气。
赵红日对小毛说；“你就不要动她的歪脑筋啦。我是不会跟她开口借钱的。人穷志不能穷。”
小毛知道赵红日会无端推脱，他已经准备好了开导他的理由；“我的大哥啊。你找她可不是什么志气不志气的问题。她应该给你钱的。她的第一桶金可是你们两个人铮的呀。她能够开饭店不是在你们做馄饨夜市积攒下来的钱吗？没有做馄饨的基础，怎么才能开饭店啊？你而且为了她还进了拘留所，她如果讲良心应该给你补偿啊。现在我们不要人家的补偿而是借。够讲情面的啦。”
尽管小毛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开导来开导去，赵红日就是不答应找夏翠萍借钱。“我找人家借钱，万一搞砸了，我怎么才能还人家的钱啊？砸锅卖铁我也还不上啊。”赵红日也在编制自己的理由。
小毛故意弄出哭腔说；“我的亲哥哥啊，你要是不帮帮我那我就没有活路啦。刘头已经跟我许愿，我只要筹到钱，人事科长的位子可就非我莫属。你不能袖手旁观吧？不行我就给你跪下啦。”小毛做出要下跪的姿态。
赵红日叹气道；“你这个人真是，要拿二十万买个领导当当？我能不能也弄个车间主任干干啊？”
小毛知道赵红日这么说有松口的意思。他说；“等我发达了怎么也不会把你给忘记呀。你支持我就等于支持你自己喽。”
呸，赵红日说；“等你发达了，我也就靠边站了。你自己找夏翠萍借钱吧。”说完就要走人，被小毛一把拉住；“你不是等于没说吗？我找她不行啊。不瞒你说，楼上也有人找过她，被推挡啦。”小毛做了一个打乒乓球推挡的动作，眼睛做出滑稽的眯缝样子快速眨巴看着赵红日。“这件事只有你开口，以前她在我们这里当医生的时候一个典型的政治脸。不讲情面的，自从跟你好了之后才有点人情味。。。。。”
赵红日抬脚要踹吓得小毛连忙躲开。这时小铁门口出现韩大个子；“你们两快过来吃西瓜，卖不掉啦。”
赵红日摆摆手又指指自己肚子表示不能再吃。小毛又贴过来说；“走吧，现在跟我去打电话借钱，好吗？”赵红日无奈，随着小毛来到销售科。厂里为了节省开支，销售部和厂长办公室各有一部长途电话。
销售部里业务人员都不见踪影只有内勤孙大姐戴着老花镜在埋头登记着业务员业绩考核表。在同一栋办公楼办公，小毛的地盘，他老脸皮厚地说；“孙师傅，借用一下长途，给北京的领导汇报工作。”孙大姐也幽默她摘下老花镜说；“你这个月给北京的领导汇报了好几次啦。我们销售部长途是算我们费用的，你能不能让北京的领导给点补贴？”小毛嘿嘿一笑；“哎哟，我们左邻右舍的还要补贴？”孙大姐知趣，别人打电话她从不旁听，传播消息。在销售部干需要的就是嘴严实。孙大姐出了办公室，小毛就用脚尖勾住房门轻挑一下，门就自然关上。
“放心地打吧？”小毛从西服内袋里摸出一本封面印有美女的记录本，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领导，校友，朋友，密友的电话。夏翠萍的传呼机和办公室座机的号码也在其中。赵红日看着号码又踌躇起来。“哥哥，都这个时候了不要掉链子啊”小毛自己动手先拿起话筒按起号码。不来点硬的逼赵红日就范耽误了大事。
电话接通。小毛说；“夏老板吗？我是谁？哎哟，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啦？贵人多忘事啊。哈哈。。。对对对，我是小毛啊。夏老板，有一个老朋友要跟你讲话。。。。”话筒就塞给了赵红日。
神情紧张的赵红日感到喉咙干涩，他连着喂喂了好几声。小毛说；“把听筒靠近耳朵啊。”伸手把听筒推近赵红日耳朵。
夏翠萍轻柔的声音传来；“是红日吗？你还好吧？”赵红日道；“好好。。嗯。。。。这个。。。。嗯”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夏翠萍了解赵红日跟了解自己一样。熟悉他的个性，熟悉他的呼吸，熟悉他的真率。不过，此刻不是回顾过往，畅叙情义的时候。“红日，你是不是要买股份啊？”企业的动态包括赵红日的情况夏翠萍了如指掌。一个人有了钱和地位，巴结她的人数不胜数。
“有这么回事，小毛。。。。”已经把屁股放在办公桌上的小毛立刻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不要说我要说你的警示。“奥，我也想跟小毛一起参与股份。。。。就是。。。。。”
夏翠萍笑着说；“好啦，我呐还要扩大经营，想回南京开几家饭店，资金确实有些周转难度。我为你准备了八万块钱，如果需要等我缓过劲来再给你一些，你看好不好？。。。。。”
赵红日有些难为情地说；“这个可能不会有利息，而且据说还有风险，一旦。。。。。。”赵红日想说换不出来，可就是不能往下说。他可不是只占便宜的孬种，既然借了就得还。
夏翠萍听的懂，她宽慰道；“这个投资，赔了是我的如果赚钱了算你的。不要担心啊，你这叫投资，肯定有风险。”
小毛也把耳朵贴着话筒听着。“你看看，人家老板这个心胸啊，赚了是你的，够意思。”他低声嘀咕。
赵红日一把推开小毛。他对夏翠萍说；“钱我是赚是赔都是会还的。”。
夏翠萍在商场上已经阅人无数，她易发觉得赵红日真诚的可爱。“过两天有人去南京，我让他把钱带过去，你就在厂里等就行。”两个人也许心里还希望多聊些什么，碍于小毛在，就互相道别了。
电子元件厂有很多人悄悄去镇江借看望夏翠萍的名义巴结她。食堂马师傅也独自前往，不过，她邀约过赵红日一起前行，被婉拒。什么原因大家也不会过问。把一段刻骨铭心的情缘埋在心里若干年后是否会萌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