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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 朱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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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三高中毕业,土地下放了,改革开放了。
  朱三上有两个姐姐,一个哥哥。这个哥哥不满岁得病夭折了。
  朱家定居在这里,已经四五代人了。祖籍据他们自己说是河东人士,不过具体是什么自己也说不清楚。
  在当时看来,唯一的出路就是参军,可是独子,去不了。在闲散的游荡了大半年以后,作为父亲的朱大令打算给朱三找个事情。当时兴办乡镇企业,于是就去了县办的草编厂。
  朱三到县里办的草绳编织厂,当工人、拧草绳。认识莫五、彭十三等一些人,和他们一起拧草绳。
  朱三,没进厂的时候对厂子有好多的向望。比如厂子如何现代化,怎么先进,可是到了草编厂。朱三看见的是一大堆稻草和一个大绞盘,在一个透光性不是太好的房子里面,头顶有两个昏暗的钨丝灯泡。早上开门的时候还你可以闻到一股草发霉的味道。早上开门的时候,谁都不愿第一个走进来,要在门口等一会再进去。
  而中午的食堂也常有意外。有一次在炒的甘蓝菜里莫五发现一小块木柴,由于是刚劈开的新柴火,再拌上油、盐和酱油一炒,就变成一片伪装得很好的甘蓝菜。莫五觉得咯牙,从嘴来掏出了。旁边的朱三看见了。
  朱三:怎么吃到肉了?
  莫五:哪有,是片柴火。
  莫五把这片伪装的甘蓝菜递到朱三面前晃了晃。
  朱三:要是肉会多好呀。
  彭十三:鸭?在哪里?哪里有鸭?
  莫五:那有啊,吃出甘蓝里面吃出了一片柴火。
  彭十三结果莫五手里的柴火:该着大师傅理论一下呀。
  莫五:你去吧。
  彭十三:这可是我帮你的,你看东西吃到肚子里可要坏事情的。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彭十三说完,把那片柴火放到自己的饭盒里去找厨房大师傅了。
  朱三:你觉得会怎么样?
  莫五:随他去吧。反正又不是什么别的,不得了东西。再说了,反正是大家伙一起吃的食堂,也不会做的太过分了。
  朱三:该!你该你吃出来。
  莫五:你这是什么话?
  朱三吃完自己饭盒里的饭,瞪了莫五一眼。走了,去看彭十三能玩出什么花样。
  不管是做草帘子,还是拧草绳。在熟悉了以后事情就开始变的枯燥无聊。尤其是在狭小的空间和昏暗的灯光下,如果在遇上湿冷的天气,人往往就开始陷入了焦虑。焦虑又很多表现方式,有的人骂骂咧咧,有的絮絮叨叨,有的就开始找茬挑事。
  朱三却日渐陷入消沉,有时感觉都有点萎靡了。与其说是萎靡倒不如说是期待落空后的失落。朱三没到草编厂觉得草编厂是现代化、工业化、电气化。里面的人也都是现代思想的人。可是在这里发现所谓的现代化、工业化、电气化不能说没有,但是也不太多。而里面的人更就谈不上现代化。就是村里的人换了个地方,在继续开着巷口高峰论坛。讨论的内容,也是在巷口高峰论坛反反复复讨论过的题目。从东家长到西家短,再从南家的媳妇多吃了一口饭,到北家女儿饭量大。最后落在中间一家的土里跑出来了大金娃娃。要知道巷口高峰论坛的霸主朱大成的天下,朱三虽然好多次想打进去,可是被朱大成们丰富的经验和能力碾碎,就在刚出自己家门不到一百米里的地方。所以,对巷口高峰论坛,朱三总是提不起劲来。或许是失败的经验太清晰,也或者觉得只有自己和朱大成一样了,就可以驾驭整个高峰论坛。
  凡事有利就有弊端,有弊端也就有好的方面。在论坛上的缺席,常常让朱三看着一捆捆的草绳发呆。在想着,草绳会去哪里,会拿去干什么。其实也没必要多想。去处无非两个送到瓷器厂垫箱子,防止瓷器运输的时候破损。要么做成草帘子,买给种大棚蔬菜的人,用来大棚防冻。或者还有别的什么妙用,只是这个用途和朱三一样迷茫的草编厂,现在没有找到。
  销路时好时坏,产量固定。那么效益自然就参差不齐了,于是朱三、莫五、彭十三的奖金就时有时无。这就,再次造成了复杂关系上的波澜。有波澜就有纷争,有纷争就必须有高低。有的高低立即可以看出来,可是有的高低除非盖棺定论,不然很难分清楚优劣。
  再说说,彭十三用甘蓝菜里的一片柴火,虽然没有为难食堂的大师傅,但也改变了自己的处境,至少现在是。
  由于,彭十三不伸张的和大师傅沟通了这片裹着油盐的柴火,从此彭十三就让大师傅觉得,自己有愧于彭十三。至于大师傅为什么会这样,就连彭十三也不知道。这个愧疚反而让彭十三有点过意不去,时间长了也就觉得大师傅这么对自己,也是理所应当。这样,彭十三就离开了昏暗又散发着霉味的绞盘,来到食堂干活。
  而一起来的朱三和莫五继续拧着草绳。在这期间朱三经历了疑似爱情,也经历了疑似的背叛,又发现自己的奖金没了。
  方伯甲是个素有声望的人,来到草编厂视察。由于当时风气使然,就提倡提意见。
  问到莫五,莫五支支吾吾的也说不清楚,大意是还好吧,就是有点潮,有点暗。
  这时费龙喜:说重点呀,小莫。不然你啰里啰嗦一天都说不清楚啊。
  方伯甲:这个吗,一个人一个脾气秉性,让慢慢说,不急。
  会计利有良:领导真是有涵养,我们得多学习。
  方伯甲:你多什么话啊。
  莫五最后挤出来一句:还是有水平底。
  就这么着,莫五的发言就结束了。
  轮到朱三说了,朱三本打算顺着莫五的路子往下说,可是费龙喜没说什么,利有良却反而瞪着朱三。利有良的意思是说:小崽子,少胡说啊。还有,嘴巴利索点,不要像一床烂棉絮一样絮絮叨叨没完,后面还有好多事呢。
  要是费龙喜瞪一眼朱三,朱三立马就认怂了,可是利有良瞪朱三。这让朱三很不高兴。于是,朱三决定老账新账一起算。本来上月因为朱三请假半天,利有良就把朱三的奖金扣光了。
  利有良心想反正一个新来的不了解规矩、制度。规矩是每个人在月内,可以请假两天的。利有良觉得朱三时不会知道这些,扣了就扣了,也没多大事。最后在多报些废品,自然就肥了自己的荷包。
  可是,利有良自己这一瞪眼,登出了一堆碎稻草,而且撒了一地。
  朱三:既然让发表意见,那我就说说这绩效奖金的事。这有的人不按时上下班,迟到早退。绩效奖金一点都没少。而有的请个半天假,就都没了。再说规定上说每人每月,在不影响生产的情况下可以请假两天。为什么有的有,有的就没了?这可要给个解释。
  朱三说完费龙喜有点懵了。因为自己是代理厂长,正打算乘着最近效益好,转正。可是突然出来的朱三让自己的计划变的缥缈,而且不管事情最后会怎样处理,费龙喜都会受牵连。
  方伯甲对费龙喜说:还是有思路清晰的,比前面强多了。意见记下来,会后严肃处理。
  费龙喜:一定,已经记下来了。
  方伯甲:这就对了。有些小错误不要紧吗。谁不犯呢,不要紧张啊。
  会后,费龙喜问利有良:到底怎么回事?你是不是诚心要捣乱。
  利有良:哪有啊,是那小子不相干了,才诚心怎么干的。
  费龙喜:那奖金的事你怎么解释?
  利有良:我再核实一下,有出入给补上?
  费龙喜:补上,早干什么呢?你这不是诚心吗?你说说,没少给你好处啊。你怎么还要在一点奖金上搞一搞,我能不能不这样。现在好了。要是有处分我看你怎么办?
  从此,朱三在费龙喜眼里多少有点讨厌了。再加上利有良送的小鞋,再加上有苦又累,还挣不着钱。朱三决定不干了,去别的地方试试。这座山不行,换座山或许会更好。
  朱三离开了草编厂,去了省城,莫五继续在草编厂。
  莫五比不上朱三。草编厂这里虽然苦一点,但是工资按时发,多干有奖励。还是正紧厂子,大家也会高看一眼。慢慢莫五的就成了技术员了。
  莫五,因为是高中毕业生,考上了委培生去了纺织学校,去上了两半年的学得了中专文凭。彭十三没考上。
  朱三,离开草编厂,去了省城,第一次去省城打算做火车去闯世界。但早上出门,路上因为下雪到中午过了,才到火车站,没坐上火车,而下一班火车还要等三天。朱三只好吃了一大碗面,又回家了。在回家班车遇到个神棍。这让本来就烦躁的朱三更加感到懊悔,无助,失落。本想着自己赶上了改革,可以去干点事了。没想到出门都不顺,路上还遇到一个神棍。让本来气宇轩昂准备干大事的心更加沮丧。朱三一开始想和着个神骗子论一下,质疑一下这个骗子的理论,再质疑一下这个人的人品。可是朱三觉得很累,这个累不是在草编厂的干力气活的那种累。而是,感觉自己快要透支了,自己变的干瘪,自己快要腐烂了。可是自己却对这些,没一点办法去阻拦,就像看着秋天一树的黄叶就要跌落。想挽留也就剩下无奈了。
  朱三坐着班车摇晃在坑洼不断的沥青路上,看着窗外的雪。想起两句诗来:山舞银蛇,原驰蜡象。而傍边的骗子还在不停的给周围的人讲着不朽的神迹。
  在浑浊的空气和嘈杂声中朱三睡着了,一直睡终点站,车停了。开车的师傅过来叫他,他才醒过来。此时发现自己的行李不见了。里面是一套被褥,一双新鞋袜。
  就这样灰溜溜的到家了。朱大令和裴翠如看着灰头土脸的朱三。本该朱大令出来批评几句的,可是朱大令没说别的,就问了句,饭吃了吗?裴翠如一边准备吃的一边开始絮絮叨叨了。
  朱三吃完饭,就睡了。或许是车上睡够了,朱三第一次失眠了。想来朱三自己也觉得好笑,高考那么重要的自己都没紧张,现在错过了车反而开始愁了。朱三第一次开始认真的想一件事,我要干什么?还有就是以后怎么干。这其实是一个问题:朱三自己的人生怎么打算。
  在彻夜的煎熬中,朱三看了一夜的房顶。起先是漫无目的翻来覆去,后来踏实了,平躺着发呆。最后伴着焦虑和恐惧,朱三决定了,还是要出去闯闯,不管结果如何。就算见见世面也好,反正要出去。决定第二天给自己父母说清楚。
  第二天,朱大令和裴翠如听了朱三的话,朱大令还是继续支持朱三出去闯闯。裴翠如继续担心,但是还是去给朱三准备行李了。
  朱三到了省城,发现人人可以当老板,就开始了什么赚钱干什么的行业:买过馒头;开过包子铺;也给人搬过家;觉得价钱合理掏了四天的大粪池子;在货场卸过大包;拆迁砸过墙,再把清理出来的废砖头买给一个瓦匠,又跟着砌墙。
  说起砌墙来也算门手艺。朱三答应人家三百块拆掉强,把拆下来的废砖和混凝土渣子扫干净倒掉再给他三百块。这时候又知道瓦匠靖师傅需要砖,而且要的很急。
  所以,朱三就问靖师傅:要是砖不好怎么办?
  靖师傅:不要这么多废话,你只要把砖头赶紧送到我这里,别的你不用管了。
  这么一说,朱三就把小心的把墙砖拆下来,再把上面水泥、沙子、混凝土铲掉。收拾好了以后从五楼背下来,背上四楼送到靖师傅那里。
  这时候靖师傅发现自己活干的慢了,不能按时完成砌墙,刷墙的活。
  靖师傅就问:小子砌墙干过吗?一天给你五十。怎么样?
  朱三:干过,可是价钱……
  靖师傅:小子,五十啊,哪有这么好的生意。要不是急用人,我会和你废话。
  朱三:话不能这么说,说的我见财起意是的。我是怕我干的活不入你的眼啊,这样干完了,又得絮叨不是吗?
  靖师傅:要干就现在。
  朱三:听你的。
  靖师傅给朱三递过来缠在一个砖块上的线,让朱三放线,放好线马上干活。
  朱三接过线也不犹豫,左右一比,觉得合适,又用靖师傅的尺子量了一下,觉得合适。就打算动手干,可是没工具。靖师傅看了一眼朱三。
  靖师傅:用我抹子铲子都有,在哪,自己拿。
  靖师傅一指墙角的一个大编织袋,朱三走过去,翻出铲子、抹子,这就开始干活了。毕竟和靖师傅正经瓦匠不一样,朱三确实是的现学现卖的手艺,准头速度都赶不上靖师傅。虽然比靖师傅慢点,但也能用,不是不管用的手艺。靖师傅虽然很看不上朱三的手艺,可是活逼的急,也没法。
  就这个样两天砌墙、抹墙的活干完了。朱三拿到靖师傅给的一百三十块,打算出门吃个一块二的大碗面然后下午泡一下午,歇会。
  靖师傅又问:小子,下午吃饱了,去泡水?
  朱三:有活?
  靖师傅指了指地上:这不是?
  朱三:这可得单算啊。
  靖师傅笑着说:中午我请你吃大碗面,你再把地上的这些不要的水泥渣滓,垃圾扫干净到了,我再给你一百三。不过今天晚上就得干完,知道吗。
  朱三伸伸腰,打了个哈欠。
  靖师傅:小子,才挣了几个钱就想当少爷啊,加油干,相当少爷,到你儿子辈吧。
  朱三害羞的笑着说:哪有啊,可是我今晚干完。靖师傅你请大碗面我请一瓶烧酒。
  靖师傅:能喝多少?不会一杯酒一下去,立刻就趴下,耽误活可不行。
  朱三:就半斤烧酒,那能有多大能耐。就是想以后靖师傅有活了带上我呗。
  靖师傅:这才是出来干活的样。别急,还有好几处这样的生意,少不了你。
  就这样只要是来钱的活,不管多脏、做苦,朱三都去干。
  由于年轻,朱三夏天睡马路,冬天有瓦遮头就可以了。慢慢的朱三攒了些钱。由于年轻和穿的邋遢有满身污渍,常常被误会为盲流,好几次差点给抓去拘留。
  朱三觉得在这样干下去,那面会出什么差错。尤其,几个和自己一起住的几个经常夜不归宿,白天睡大觉,而且出手还挺阔绰。还有一次治保对突击检查了他们住的这里,还把几个人带走了。这一切越加让朱三不安。
  朱三就回乡一次,发现莫五已经中专毕业,成了厂子里的正式技术员。彭十三,离开了厂子去了食品公司了。。
  就约莫五吃了顿饭,本来打算去莫五家的,可是现在莫五已经结婚。莫五说家里不方便,就出去了。朱三和莫五喝酒的时候,朱三发现,在乡下半个厂子也化不了多少钱。这让朱三感到很意外。更意外的是,现在正在到处鼓励私人办厂,对私人办厂还有很多优惠。再仔细一想,自己没办过啊。真要办起来,该怎么个办法?这让朱三又开始纠结疑惑起来。要是办砸了会怎么办?会不会犯法?办好了,钱怎么分?这可和城里给人打工不一样,在城里打工时别人都想好干什么,怎么干,怎么验收。自己只是按着老板的要求拿工钱,别的朱三自己一点也不用操心。可是自己办厂,所有的都要自己想办法。朱三想想都觉得脑子脑子不够用,就像电机要烧了似的,朱三自己都感觉闻到一股电线烧焦的味道。
  最后,朱三还是决定继续回城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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