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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橘子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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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战时医院的食堂里用过午饭后,韩东君便带着夏衡进行了一系列繁琐而漫长的身体检查。
  每一道检查韩东君都会将其余医生支出去,由他和兰时亲自操刀,夏衡从最开始的好奇紧张到麻木,仅仅只花了半个小时。
  到最后,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人形的提线木偶,只需要韩东君动动手指,就完成了一项检查。
  由于只有两个人,再加上检查项目的确事无巨细,当夏衡披着衣服走出检查用的大楼时,已经是这一天的傍晚,余晖从天边拉长到身前,天空上烧满了流云。
  韩东君还在楼里和兰时做最后的工作,夏衡等的百无聊赖,干脆在医院楼下找了条没人的长椅坐下,环顾打量旁侧。
  战时医院里的绿化的确不错,这条路两旁,赫然种有十几棵三球悬铃木,这种有“行道树之王”的庭荫树在十一月份的黄昏里显得绝美,绯红的余晖穿林打叶,在石路上投下一个个鹅卵石大小游弋的光影。
  这个时间段,山海战时医院还有些忙碌,人来人往,梧桐树下光影离乱,夏衡坐了一会儿撑着下巴发呆,身边忽然有人坐下。
  一缕极淡的香味在风里飘过。
  夏衡慢慢扭过头,看见一绺在风里摇晃的细软额发。
  “喝么?”女护士——韩东君口中的女儿——一手一玻璃瓶的橘子汽水,她抬了抬右手,问。
  问完,她就把手里的橘子汽水扔了过来,夏衡稳稳的接住。
  “那个,谢谢。”夏衡没想到对方会搭话,甚至还扔过来一瓶橘子汽水,短暂发愣后道了谢。
  女护士挥了挥手,然后在耳后摘下遮面的口罩。
  “哦,忘开了。”她自言自语的说着,忽然把橘子汽水凑近,轻启贝齿,咬在瓶盖上。
  嘁——
  二氧化碳从玻璃瓶里逃逸的声音响起,女护士把瓶盖揭开,转头看了眼夏衡。
  “好牙!”夏衡也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发自肺腑的赞叹道。
  不能怪夏衡显得白烂,在女生面前他一向这样,不然前世的夏衡也不会“年芳”二十五,还是孤孤单单一个人。
  “要我帮你咬么?”女护士淡淡地说。
  !!!!!!
  ????
  夏衡脸色猛地一变,连忙摆手,别过头去,一口咬在金属的瓶盖上。
  女护士奇怪的看了眼夏衡,似乎是不明白他怎么忽然这么大反应。
  慌乱过后,夏衡冷静下来,才想到这是另一个世界,这里的人应该还没有把一个字拆开来看的怪癖,考虑到这点,他难得的脸红了一下。
  是我不纯洁了么?
  怪我。
  夏衡用力咬开橘子汽水的瓶盖,掩饰着慌乱猛地灌下一大口,感受着强有力的气泡在口腔中炸开。
  “我叫夏衡。”夏衡呼出一口气,主动表示出男孩子的主动。
  女护士握着汽水的玻璃瓶,低着头,声音清清淡淡,却很好听,“韩蝉。”
  空气里再次沉默的只剩下风声。
  夏衡暗暗搓着衣角,绞尽脑汁的想下一句说什么。
  “名字真好听。”夏衡心一横,玩起了尬的。
  韩蝉偏头看他,眸光清冷,“这是我自己取的。”
  “婵字好啊,”夏衡死了心的赞美,他尽力措辞,“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嘛。”
  作为文学素养不够高的夏衡并不知道,“婵”这个字的意思是大力的意思,用在女孩子身上指女大力士。
  不过问题不大。
  只要诉诸的对象文学素养也低就行。
  韩蝉并没有觉得不妥,她只是微微摇头:“不是那个婵,树上的那个蝉。”
  韩蝉。
  寒蝉。
  夏衡在心底写出这两个字,觉得这个名字和女孩儿真搭,一样的清清冷冷。
  “比那个婵还好。”夏衡使劲点头表示赞许,没皮没脸孤注一掷的拍马屁。
  “本来他给我取的名字是韩诗卿,不过被我改掉了。”韩蝉抿了一口汽水,摘掉头顶的护士帽,放在夏衡和她的中间,一头软软的长发抖落到腰间。
  “不喜欢么?”其实夏衡觉得这个名字更好听,更像个女孩子的名字,叫起来也更有温度。
  韩蝉摇了摇头,“不是不喜欢,”她把一绺被风吹到嘴角的头发扯开,“只是觉得那个名字运气太差。”
  这是什么理由?
  “头一次听说名字还有运气。”夏衡挠了挠额头,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韩蝉轻轻的笑了笑,忽然把那双修长纤瘦的腿蜷在长椅上,把下巴枕在膝盖上,“有啊,有些名字真是运气差到底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没来由的有些酸涩。
  夏衡望过去,只看见黄昏下一张沉默的侧脸,发丝贴在韩蝉的脸上,泛着绯红。
  “你跟那女孩认识吧?”韩蝉忽然问。
  她指的宁宁。
  “认……识。”夏衡回答的有些迟疑,因为认识的不是他,是原来的夏衡。
  “你知道她身体的事情吧?”韩蝉接着问。
  “知道。”夏衡低声回答。
  “她真可怜,”韩蝉轻声说“如果是我,真想一死了之。我和她明明只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可是每次为她换药的时候,都没有办法的流下眼泪。一解开绷带,她赤·身·裸·体,我能看见的地方全部破碎,竟然没有一点完整的地方。”
  “嗯。”夏衡低着头。
  “你是她很好的朋友吧?”韩蝉偏着头看他。
  “……是。”夏衡想起了记忆里的画面,想起了那个用尽全力哭泣、用尽全力拥抱夏衡的宁宁。
  “可是这两个月,我只见过你这一次。”韩蝉说。
  “我……有些事情。”夏衡艰难回答,他也有些无法明白,原主为什么要执意离开战时医院,留濒死的宁宁独自在这。
  韩蝉没有说话,她抵着膝盖,望向林荫路上游弋的光斑。
  “你们武人,是不是都这样?”夏衡本以为这段对话就此结束,韩蝉却忽然打破沉默,低低的说,“自以为攥着家国大义,所以就可以不顾身边的人,虽然嘴里说着愧疚,其实还是洋洋自得的,对吧?毕竟你们是英雄,享受着世人尊敬爱戴的目光。”
  夏衡怔住了,他能听出来韩蝉这段话里深深的怨气,但不仅仅是对他。
  韩东君。
  这对父女之间有什么隔阂么?
  “不是这样的。”夏衡有些牙疼,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接了话茬。
  “嗯。”韩蝉低声的应着,她并不想跟夏衡争什么长短,或许只是因为她这两个月为宁宁换药,积攒的对宁宁的同情找到了苦主,或许是因为夏衡和宁宁触动了她某段久远的回忆,刚刚她才在仅有一面之缘的夏衡面前罕见的爆发出情绪。
  夏衡暗暗舒气,余光里两道影子远远的投射而来,他握着橘子汽水起身,用一种看到救世主的语气喊道:“医生!”
  韩东君和兰时远远的走来,手上有一份崭新的文件袋,听到夏衡的叫喊,他点点头。
  在目光触及到一旁的长椅上时,韩东君顿了一下。
  韩蝉没有理会即将走近的两人,她放下腿,重新戴上口罩,把帽子一拿转身便沿着梧桐树下的林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夏衡挠了挠额头,转过身,看到只被喝掉半瓶的橘子汽水安静的站在长椅上。
  绯红色的夕晖荡漾在玻璃瓶内的汽水上,清清冷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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