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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元年九月十七日夜子时
永安城右丞相府
时电闪雷鸣,风雨大作
“啊——啊——,疼死我了。”
“使劲啊,夫人,再加把劲,就快出来了。”
风雨交加的夜里,不断地传来女子痛苦无助的呻吟和老妈子焦急的叫喊。
“咔——”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夜空。
风雨似乎得到指令一般,更加猛烈了。
此时的永安城万家灯火早已熄灭陷入静寂,唯有城中一处偌大宅院此时却灯火通明,人影攒动。正是右丞相府,在这茫茫黑夜里,以一己之光独自对抗这漫天电闪雷鸣。
宅院深处一幢屋舍下,站着三个男子,中间一个约莫四十多岁,身着华服,腰缠玉带,面容威仪,目光矍铄,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屋舍正门,一只手不断地在旋转拇指上一颗碧绿的翡翠扳指,似乎正在焦急的等待着什么,哪怕屋檐外不断飘进的雨珠淋湿华贵衣衫也未曾发觉。
剩下两个男子身着武士服饰,腰缠佩剑,身形威猛,面无表情的站在男子身后,身上衣衫已完全被风雨湿透,却丝毫没有在意。目光四处流动,随时戒备。
男子周围不断地有着奴婢进进出出,不断地向着屋里传递着毛巾热水之物,奴婢们似有似无与眼前这个男子保持着距离,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撞上眼前这个权势滔天的男人。
男子从不考虑这些奴婢在想些什么,此刻在他心里,最关心的还是屋内的动静,至于其他的算不了什么。
正在男子等待之际,只听身后一阵攒动,一个年纪三十多岁的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正大步向这走来,身后跟着一大群武士还有个身背药箱身着官府的老者。
“大哥,我把何太医带来了。”中年男子大声道。
何太医快步上前匍匐行礼道:“下官何思邈拜见丞相。”
“何神医不必行此大礼”男子快步上前扶起,道:“这么晚有劳何神医出手相助,林某在此感激不尽。”
“丞相言重了,救死扶伤乃是下官职责所在,不知现在里面情况如何?”
“自昨夜子时至今已是一天一夜了。”男子答道。
何思邈面容凝重,再次作揖道:“情况紧急,下官这就进去为二夫人把脉诊断,请恕下官冒犯夫人之罪。”
“哎呀,何太医,你还啰嗦什么,人命关天啊,还不赶紧进去救人啊”络腮胡子男子一脸焦急道。
“三弟,不可无礼。”男子冲络腮胡子男子训道:“情况紧急,无关礼数,还望何神医出手相助。”
“失礼了。”老者一拱手,便带着药箱快步走入内堂。
约莫半刻钟,屋内痛苦的喊叫声还是一如既往,听的人撕心裂肺。
何思邈面色凝重的走了出来。
“何神医,夫人孩子可好。”男子见状,心中荡起一丝不安,试探问道。
“丞相,请恕下官才疏学浅,夫人这种状况实属罕见,针灸汤药无济于事,恐怕——”
“怕怎样?”男子追问道。
“恐怕夫人孩子只能,只能二者保其一啊。”何思邈匍匐跪下惊恐说道。
“什么——”
此时的屋舍前早已汇集一群人,听到何思邈的话不免惊恐的叫了出来。
“情况紧急,还望丞相早做决断。”何思邈匍匐在地上惊恐道。
男子绝望的闭上双眼,这些年无数大风大浪自己都挺过来了,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让自己眼前一黑,一边是自己的爱妾,一边是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谁生谁死?该留谁弃谁?都系在自己的一念上。
“还望丞相早做决断,再晚就来不及了。”何思邈再一次提醒道。
在一旁的络腮胡子男子早已按奈不住,大步上前揪起何思邈衣领,大骂道:“好你个庸医,整日自诩医术天下无双,没想到这紧要关头却害我大哥,看我不宰了你。”
“林将军,下官确实已尽力,往日下官以本门医术施针,无论什么疑难杂症都是手到病除,可是唯独这二夫人——,实在是——。”
何思邈极力辩解着,非自己怕死,唯独恐辱没本门医术的名声。想当初,自己历尽千辛万苦,拜得名师,苦学医术三十余载,未尝失手,世人送称号,曰“神医”。可偏偏今天在这丞相府,医治这再寻常不过的难产,却失手了。
说来奇怪,何思邈先替二夫人把脉,脉象确是难产,按照以往的经验当施针三阴交,合谷、至阴、独阴等穴位即可。可是施完针,产妇却气血翻涌,有血崩之兆,在此紧急情况下,自己用尽平生功力,施针急救,情况却仍不见好转。自己只能施针稳住产妇,但是产妇,胎儿却只能保其一了,一旦救胎儿,则产妇即可毙命,倘若救产妇,则胎儿必死。自己实在拿不定主意,这才慌忙跑出求丞相做决断。
“够了”男子一声呵斥。
场上众人夜雀无声,在男子面前谁也不敢起争执。都看着眼前这权势滔天的男子。
男子深深叹气,缓缓睁开双眼。望着这漫天风雨,缓缓说道。
“何太医的医术为人,林某还是信得过的,既然何太医都束手无策,非你之罪过,实乃天不佑我。”
“何太医。”男子闭上眼,像一只战败的鸿雁一般缓缓低下头颅。
“下官在。”何思邈抖抖衣襟,作揖听命,等待男子做出最后的抉择。
男子猛地睁开双眼,用尽生平力气,不带任何语气,坚定的缓缓吐出两个字:
“保——小——”
“老爷,请看在姐姐多年尽心尽力服侍老爷的份上,收回成命。”
只见众人之中一个衣着清雅,面容绝美的女子从众人中跑出来跪到男子面前,悲痛着求男子收回成命。
女子哭的梨花带雨,依稀与屋内待产女子有几分相似,悲痛哭泣道:“老爷,姐姐与我自十四岁嫁与老爷为妾,承蒙老爷抬爱,享尽荣华,未曾有半分失格之处。不曾想今日姐姐有难,还望老爷看在往日情分上,救救姐姐性命。”
男子看着眼前恸哭的丽人,回想到以前种种,这姐妹二人知书达理,又通诗词歌舞,虽为妾室,却没有半分怨言,这么些年,难得有这姐妹二人陪在自己身边,让自己在这冷酷的朝堂纷争之中却也可以静下身心,忘却烦恼,享受到短暂的天伦之乐。
男子似乎有所犹豫。一时竟怔在那里。
就在这时,一个衣着华丽的神态威严的妇人站出,挡在男子面前,指着眼前的女子,训斥道:“住嘴,你一妾室竟也敢顶撞老爷,来人呐,给我把这贱妾拖回屋去。”
原先女子身旁的两个奴婢快速上前,想要拉扯这个女子。
这时,却有一道黑影快速上前,挡在女子面前。正是原先站在男子身后的一名武士。
“叶剑峰,你想造反吗”夫人怒喝道。
武士高大的身影挡住身后的女子,向着男子跪了下去,抱拳拜道:“主人,剑峰不敢造肆,剑羽是孤儿,承蒙叶家老爷怜悯收入门下,赐我名姓,自幼陪伴二位小姐长大,二位小姐待剑峰如亲人。待主人更加尽心,未曾有半分疏漏。剑锋跟随二位小姐来服侍主人多年,都看在眼里。今日大小姐有难,剑锋必要舍身相护,若是不护,则为不仁;主人与小姐恩爱多年,今日却舍弃小姐,让天下耻笑,剑锋若不劝阻,则为不义。恳求主人收回成命,救救大小姐。”
叶剑锋向着男子磕头不止。
“好啊,一个奴才,也敢出来要挟老爷了。”贵妇人呵斥道:“老爷,我就说,这小子和飞雪整天眉来眼去,定是有私情,你还不信,今日他竟然敢冒大不韪跳出来替飞雨飞雪求情,肯定——”
“住嘴。”男子忍无可忍,转身对贵妇人怒斥道。“给我滚回屋去。”
众人噤若寒蝉,贵妇人也收住气焰,不敢再出声。
男子心烦意燥,看着面前跪着的二人,面无表情道:“来人呐,给我把他们拖下去。再有违抗,定不饶恕。”
男子说罢,身后随即出来四个武士,紧紧扣住二人手臂,往外堂走去。
“老爷,求求你收回成命,救救姐姐啊”
“老爷......”
随着二人祈求声渐渐远去。
男子目光随后便恢复往日的沉稳,说道:“何太医。”
何思邈一拱手道:“下官这就去,请丞相放心。”
“咔——”
又是一声惊雷,伴随着一道闪电,似要撕裂这无尽的黑暗苍穹。
雨似乎下的更大了。
吟:
坳堂方笑芥为舟,
骤雨俄惊汇众流。
天漏不知何处补,
地卑转觉此生浮。
会须击水扶摇上,
政想乘风汗漫游。
宦海陆沉聊尔耳,
诗人休咏白蘋洲。
唱罢,伴随一声嘹亮的啼哭,响彻这漫天风雨之夜。
“哇——哇——”
众人惊醒
“生了?”
“生了”
“是男孩女孩?”
“回禀老爷,是个男孩。”奴婢回答道。。
男子深吸一口气,大步踏入这风雨之中,张开双臂,面对着苍穹,仰天长啸道:
“苍天在上,我宇文拓终——于——有——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