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越辛见字如面
　　请原谅我以此方式与你道别，我们都太过熟悉彼此，我实在无法面对着你说出再见二字，因为我们之间的陪伴一定不光光只是因为爱情，我们都习惯彼此陪伴着彼此，习惯你在我身边，我在你身边的样子。
　　这封信写完，我就要飞往英国了，这是我最后一件要收拾的行李，我想一定要和你道一声别，尽管有些残忍，但这确确实实是和我们在一起的两千一百八十六天得感情，认真的说一声再见，请你不要怪我决绝，亦如我不会埋怨你的懦弱
　　这个假期我曾无数次走到你家楼下，抬头望着你的卧室，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尽管心中有千言万语要对你说，我们在爱情的迷雾中迷失了很久，你我的天真让我们从未嗅到这迷雾中的危险，我们并不是因为距离才分开的吧?大概上一次的分手就已经略显征兆，只不过那一场令所有人感动的晚会，让现实晚来了一些，这个假期我怀念了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天，从很小的时候你陪我去D市看大海，再到我们第一次接吻，现在想想那时候我们才几岁呀，但是那种嘴唇碰到嘴唇的触感，至今我都记得
　　我们经历了岁月带给我们的美好，便不能拒绝它的残忍，我亲爱的人，我不会忘记你，正如你不会忘记我一般，如果以后还会见面，当然我一定会尽量避免，如果避免不了，我不奢求我们像老友一样寒暄，尽管这话我不想说，但是真的感谢你这么多年，一直的照顾与忍让，感谢你对待这份感情的认真，在这离别的前夕，任何的语言都无法表达我内心的痛苦，当然还有我对你的爱，这座小城承载了我们太多太多的回忆，我无法想象将这封信交到阿姨手上时，阿姨的心情，我们不光伤害了彼此，还有那些等待祝福我们的亲朋。
　　我们彼此挽着手，共同度过了将近七年的时光，这岁月看起来是那么漫长而浪漫，这是众多神灵带给我们的礼物，而如今我们要愧对满天神灵的祝福，即将各奔东西，而这距离竟横跨了亚欧大陆，无法想象从此以后我们甚至无法仰望同一片星空。
　　外面的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没想到这么痛苦的深夜，时间竟然也过得如此之快，我要满含着泪水与你道别了，我要走了越辛，这一别不知还会不会再相见，不要回忆过去，更不要回忆有彼此的过去，无论何时何地，无论生老病死，我都会真诚的祝福着你，尽管这话听起来有些虚伪，但这确实是我最后的一份心意，别了，林越辛。
　　爱你、周慕蕊
　　我轻轻摩擦着这封信，信上有由于泪水打湿形成的褶皱，一股浓浓的悲伤呛得我喘不过气来，我能够感受到周慕蕊写这封信的痛苦。
　　“傻丫头，何必呢”我喃呢着周慕蕊的名字，脑子里回想她的样子，我轻轻地将信折好，就好像怕惊扰到躺在信封里的灵魂一样，将信重新放回那本空白的日记本里，又像曾经一样两只手臂抵着头看着窗外，不得不说小区的物业还是很人性化的，除了必要的地方，其余的路灯是那么暗，这样就能仰着头天空中悬挂的繁星与月亮了吧，看着楼下的石凳，好像还能看见周慕蕊的幻影，她正抬这头，透过随风摆动的窗帘，盯着窗户上微弱的倒影，那时候我在干嘛呢?无休无止的打游戏?还是躺在床上打着微弱的鼾，整整一个暑假，我可以用足不出户来形容，在虚拟世界里，躲避周慕蕊那双充满泪水的眼睛还有撕心裂肺的咆哮，一根烟接着一根烟，我觉得今晚我会注定失眠，可是没想到刚刚躺在床上不久，轻而易举的就睡着了，再睁眼时，除了风吹过风铃还有鱼缸里氧气棒发出阵阵微弱的声音，其余的家具在眼里显得是那么空洞，老林肯定去公司了，而母亲也定然是去打麻将了，这一切好像是时空错乱一样，又回到了那个枯燥烦闷的暑假，只有书桌上摆放这的日记本是那么显眼，没有了校园里铃声的提醒，时间过得毫无章法，对于父母的思念在昨晚之后开始减退，我坐在椅子上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该干些什么好，好像自从接到周慕蕊那封信，这次的回家变得毫无意义可言，那封信所有的内容就像是一把锥子狠狠地将内容一个字一个字刻在我的骨头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安安静静的坐在餐桌前，水杯里的水珠就像是我的思绪，一点一点的开始消散，对于周慕蕊我没有任何后悔可言，就算是现在订一张机票飞到英国，也不会找到她，她既然选择在十一假期这个节点将信交给我，就不会轻而易举的让我能够找到，她那么了解我，又怎么会不清楚我看到这封信的心思呢，不过是让我死心罢了。
　　我记得她曾经说过，除了委屈彼此这件事，任何事情我们都可以和好如初，当初听到她这句承诺心里还有些窃喜，如今想来，这大概是最后留给彼此的爱吧。
　　还记得那个雨夜明明是那么冷，自己却涨红这脸，死死的咬着牙一句话不肯多说，用沉默来抵挡自己内心的懦弱
　　一阵钥匙声将我拉回了现实，转过头正好看到母亲拎着好几兜子菜正蹲在门口换鞋，我紧忙跑了过去伸手接过母亲手中的袋子“怎么今天没去打麻将啊?”
　　我看着袋子里的菜有好几样都是我最爱吃的，“我儿子第一天回来，我还能去打麻将?”换好鞋的母亲声音中略显疲惫，“你该玩玩你的呗我都这么大了”我刚要将水龙头打开就听见母亲在客厅急忙的制止“别洗，一会去你姥姥家吃”看着摊在沙发上冲我傻笑的母亲心头一酸很不是滋味
　　“你姥姥总是念叨你，你两个就舅妈也在，但是看在你姥姥的面子上别太让人过不去成吗?”我点了点头，在母亲这个年级里没有什么比亲情更加珍贵的东西了，为了一家人的和睦，母亲愿意放弃或者无视一些事情，尽管当年舅妈做的过火，但如今我已经和周慕蕊分手了，她不再是我的爱人，而那两位舅妈却还是我的舅妈母亲在沙发上躺了一会，抬头看了看钟表“走啦越辛”
　　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有和母亲这样手挽着手走在人行路上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个子一下子就窜了起来，现在整整比母亲高了一头多，小时候我总是需要举着手才能牵着母亲的手，由于总是这个姿势，走不了多久自己的胳膊就酸的要命，那时候母亲就会把我抱起来，或者一只手按着我的脑袋就像是再练习吸星大法一样，尽管这样的形影不离，母亲也不止一次的粗心大意的将我丢在商城，好在那时候偷小孩的只是姥姥口中的老鹰和狼，现在想想不光光只是因为自己命大，更多的还要归功于那个人心淳朴善良的年代，刚一进屋就闻道厨房发出阵阵红烧肉的味道，表妹和表弟正在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光头强，老舅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头来，“哎呀，大姐越辛你们来了，快坐快坐，淼淼大龙你俩别看了给你大姑倒杯水”淼淼是大舅家的孩子今天刚刚上初中，瘦弱的身板好像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到，两个长长的马尾在她脑袋顶上晃动着，而老舅口中的大龙是自己的孩子，他和淼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小学还没毕业体重已经马上接近三位数，肉嘟嘟的小脸一笑起来起来眼睛都看不见，淼淼灵动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光着小脚丫费力的拿起水壶，母亲一把接过来宠溺的摸了摸淼淼的头“看你的吧”
　　母亲打开厨房的门，大舅和大舅妈在帮老舅打下手，不得不说老舅烧得菜确实对得起这样的待遇，“你媳妇没来啊”母亲顺手拿起一个西红柿吃了起来“她得一会才能下班”这时姥姥听见外面的热闹从卧室走了出来
　　“姥姥”坐在沙发上的我和姥姥打着招呼“小辛来了呀”看着外婆脸上渐深的皱纹心里属实不是滋味，来的路上听母亲说，最近外婆之前的老毛病又犯了，自从外公去世后，外婆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对什么事情都不在抱有孩童般的热情，大家又都忙，经常老人家好几天都不见一个人影，但是明显能看得出来，外婆对于我的回来心里是真的开心，我扶着外婆坐在自己身边“感觉大学生活怎么样”摸着外婆布满皱纹的双手，轻轻的回应道：“还不错”“你外孙子现在是班长了”母亲从厨房插过话来，外婆双眼神采奕奕的问道：“真的？”我点了点头：“运气好而已”“我就知道我外孙子肯定有出息”从小到大外婆对我的期望是最高的，外婆也没有因为父亲当年身无分文娶了母亲，将这股不满发泄在我身上，反而一直到我的出生外婆对老林的态度才有所缓和，而我的名字是外公起的，“林越辛”希望我不会再像他们那一辈一样，祝福我以后越过阻碍，跨越辛苦。
　　也不知道是名字起了作用还是真的天注定一般，从小到大没经过任何大风大浪，也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外婆突然略有兴致的问道：“有没有对象了？”心里的疤昨夜才被撕开，面对外婆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房间里的空气静的可怕，就连厨房颠勺的声音也戛然而止，好像时间从此凝固了一样“我们班有几个好看的女生，但是还没来及下手”我看到探出头母亲明显的深呼了一口气
　　“哪可的早点下手”好在外婆说完这句话并未深问，反而和弟弟妹妹一起看起了光头强，老林因为公司有事并未来参加这次午宴，老舅妈因为加班回来的有些晚，她回来的时候大家基本已经吃饱喝足了，外婆也因为年纪大了吃过饭后和大家唠了几句家常，便早早回到卧室休息去了，回来的路上母亲依然用同样的方式挽着我的手，夸赞我说道：“我儿子这大学没白上，长大了”说完还踮起脚摸了摸我的头。
　　“姥姥都那么大岁数了，您还真以为我会因为周慕蕊掉脸子，再说我们都已经分手了”最后那句在我口中说出来的时候明显能感受到，心里有一块被掏空的感觉，“蕊蕊是个好孩子，但是英国实在是太远了，妈妈实在是舍不得你去那么远的地方”
　　我一把搂住母亲的肩膀安慰道：“妈，我和她分手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你舍不得我我也舍不得你们”母亲听到我的安慰后明显能感觉到她抱住我胳膊的力气变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