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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壮硕青年语毕,须发皆白的万门主长叹一声,道:“既然蓝世侄连先父令名亦不隐瞒,老朽若还藏私,岂不惹人嗤笑?”
“诸位想必知晓,三年前我九环门门主病逝,接着便由我那师侄继承门主之位。”
柳庄主插口道:“谈及此事,柳某便不得不赞万门主一声‘高风亮节’了!”
其余众人也尽皆点头称是。
三年前九环门门主忽然病逝,万门主是当年老门主的师弟,武功卓绝,威望又盛。
众人均推举万门主继任门主之位,谁曾想,万门主却坚辞不受。
当时九环门中人均道万门主是故意谦让,因此一再请命,请万门主为宗门计,继任门主之位。
万门主烦不胜烦,最后竟悄然离去。
直到一年后,新任门主坐稳门主之位,他才返回九环门。
最为人称道的是,万门主虽是新任门主的师叔,却对新任门主极为尊敬,但凡新任门主所提倡之事,他均奉行如令,从未违背。
亦是因此,江湖中人对他十分称许。
眼见众人神色,万门主却是嘿嘿冷笑了两声,语气极为古怪的道:“高风亮节?嘿嘿,高风亮节……”
众人眼见他如此,不由都是暗自诧异,看其模样,这其中难道还有何隐情不成?
不等众人出声询问,万门主已开口道:“自那以后,江湖同道每每遇见老朽就赞一声‘高风亮节’,他们岂知,每赞一声,都不吝于抽老朽面皮!”
柳庄主眉头微皱,他方才就赞了一声‘高风亮节’,万门主这般说,大有直斥己非之意,他自是有些不悦。
“你们道老朽真个高风亮节不愿做门主之位?”
像是在心中积压了许久,万门主大有一吐为快之意,续道:“当初鼓动门人不服之人,恰恰正是老朽啊!”
此言一出,即便方才众人已有所猜测,此时亦不免有些疑惑。
既然是万门主暗中鼓动,为何又悄然出走一年,难道是遭到了前任门主暗算?
众人正自暗自猜测,万门主已接着道:“想必各位一定在想,既然是老朽暗中布局,为何又要出走一年罢?各位一定在猜测,是否是我那师侄暗算老朽,这才让老朽出走的吧?”
众人见他将心中所想说的丝毫不差,不由都在心中暗骂老狐狸,只是心中虽骂,却也不免好奇。
看万门主的样子,倒也不似遭受过暗算。
更何况,若是遭了暗算,后来回到九环门,也不会为门主之命是从了。
众人心下电转,均猜不出其中奥妙。
柳庄主却是愈加不快。
此地乃是他的地方,他又是此地武功最高之人,方才所有人的焦点也都均在自己身上。
这老不死的何德何能,不过疯言几句,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而且,方才他一步步道出计划,所有人均神情振奋,只有这老东西,老是一副不置可否,若有所思的模样。
他心中不快,却又不好表现的太过明显,道:“想必其中或有隐情。只是万门主怕是扯远了,我等在此是在商谈无命之事。万门主的秘闻,还请放到我们斩杀无命之后再说。”
众人一听,又是不自觉的点头。
他们聚集如此,就是为了合击无命,方才却被万门主给带偏了方向。
旁人或许不知,万门主却是个年老成精的人物。
更何况,他曾遭逢剧变,此后又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生活了两年。
他早已练出了察言观色的本事,一眼便已看出柳庄主心中不快。
想到一会儿对付无命还要依靠柳庄主,他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道:“是是是,是老朽啰嗦了。”
“不过,老朽说了那么多,其实最终目的还是为了引出无命。”
柳庄主颜色稍霁,道:“既是如此,万门主请说便是。”
万门主笑着点了点头,眼底却有一抹寒芒一闪而逝,道:“江湖盛传老朽为躲门主之位,悄然出走一年,其实不然。老朽之所以一年未履江湖,实是因为,老朽被我那师侄打成了重伤!”
“什么?”
这一惊,可不比先前听闻蓝家主命丧一招之下小半分。
万门主成名多年,一手九环刀法实不在其师兄之下。
方才万门主话中之意,分明已是否定了被师侄暗算之事,此时却言称被师侄打成重伤,其中之意……
嘶……
众人不由尽皆倒抽一口凉气。
如此说来,能杀九环门门主的无命,武功岂不是比先前的猜测还要高出许多!
眼见众人反应,万门主点点头,神色严峻的道:“想必各位已经猜到了。老朽是在正面交锋中,败于师侄之手的!”
众人心中早已有了定论,因此倒也不再吃惊。
只是令他们始料未及的是,万门主竟能让他们更加惊骇。
“而且,老朽败的是一败涂地,因为我那师侄,仅仅只是出了一掌!”
若这一句还只是惊骇,下一句,便已是石破天惊!
“而我那师侄,也是被无命一刀斩杀!”
嘶……
这次吸气声陡然增大了一倍有余,所有人都被这句话惊得目瞪口呆。
在场之人,能胜过万门主的,恐怕也只有柳庄主一人而已。
而且,即便柳庄主能胜,恐怕也要在数十招之后。
而万门主的师侄,前任九环门门主竟能够一招击伤万门主,而且还是要养伤一年之久,可见伤势该是何等严重。
如此武功,想要胜过柳庄主怕也是不费吹灰之力。
偏偏有如此武功的人,却又被无命一刀斩杀。
那无命杀柳庄主需要费多少力气?
杀他们这些人,又需要费多少力气?
柳庄主咽了口唾沫,强笑道:“呵呵……万门主,这个笑话可不好笑。令师侄……令师侄又如何会有如此武功?”
见众人均都一脸侥幸的看着自己,万门主叹了口气,道:“老朽也不知我那师侄如何能有那等神功,只是若非我一败涂地,以老朽的脾性,又如何能容一个后辈小子压在头上作威作福?”
他顿了顿,又道:“众位大可问问,其余三家之主,是否同样是被一刀斩杀?”
众人目光朝一个手持双刀的中年女子望去。
她是义阳信义堂的堂主,也是前任堂主的夫人。
眼见众人看向自己,她艰难的点了点头,神色甚是凄苦。
随后,众人目光又望向一名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
沔阳太白帮,最有希望登上帮主宝座的中年男子面色更加阴鸷,只看他面色,便已能知晓答案。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又转向一名穿金戴银,大腹便便的富商。
他就是汉东中草堂的新任堂主。
他手持一柄嵌满宝石的宝刀,这本是中草堂所有人都眼热的堂主信物。
此时握着它的手,却在不断颤抖,像是这柄宝刀是块烫手山芋一般。
所有人的心都在往下沉。
万门主却似是破开了一切枷锁,在所有人都惊恐不已之时,他偏偏还要再加上重重的一脚。
“恕老朽直言,各位率人来此,大多是迫于门中或家中压力,不替前人报仇,各位就坐不稳位置。”
众人脸色很难看,因为万门主说的是事实。
作为继承者,若不替前人报仇,下面定然很多非议,那么位置自然就坐不安稳。
这本是极为明显之事,可却被所有人蒙上了一层面纱。
因为这层面纱一旦掀开,鲜血淋淋的冷酷真相就会浮出水面。
可是此时,万门主却撕开了这层面纱。
他们本都抗着为先父、先夫、师尊、师兄报仇的大义之旗来的,他们本都想着依靠众人之力,是足以斩杀无命的。
可当他们听闻了无命的恐怖,他们才幡然醒悟。
当初眼睁睁的看着先父、先夫,师尊、师兄死在自己面前时,自己并没有勇气反抗。
如今,自己又是为何会天真的以为,靠另一帮没有勇气反抗人,自己就能取得胜利?
“老朽却不同。对老朽来说,无命斩杀我那师侄,正好帮了老朽大忙。即便老朽不为我那师侄报仇,门中也无人敢反对于我。”
万门主不理众人难看的脸色,继续说着:“可是,老朽却接到了一封信函,扬言若老朽不尽起门中高手来此,老朽便只能身首异处!”
众人都看着他,渐渐地,心里隐隐有个念头冒出来。
“老朽是真的不愿来啊。”万门主神色惨然,“只是一想起我睁开眼,脸上贴了一纸信笺,老朽便不敢不来了!”
信笺!
是啊!
信笺!
每个势力,都收到了一封信笺。
只是当时谁也没去细想。
是谁知道无命会于今日来杀‘孤柳刀’?
是谁邀约大家合力击杀无命?
几大首领互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
显然,原本以为是其中某家发出的信笺,是出自他人之手!
这个人,会是谁?
他为何知道无命的行踪?
为何要引众人来此?
这一切,委实让他们猜想不透!
“咯咯咯……你看看这些人,原本是来报仇的。可是仇人还没出现,他们却吓得魂不附体了!真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