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议事

　　楚胜名走到中庭，面向大多数人。
　　“楚山地处海滨，四周被新亭环绕，近年把当年打下的土地真正纳归国内，才算是切出开口与叶国接壤。年后到现在，列郅战局已定，其亡国不过几年之事。而新亭三百年里前后四次尝试反攻楚山和叶国，愈战愈败，愈败愈弱，结局也已注定。叶、楚、新、郅这四国地界，过不到十年，就只会剩下叶国和楚山。”
　　“如此，我两国正该延续当年陶祝公与叶国定下的盟约，合力向内陆扩土啊。”一位三十几岁，稍显年轻的贵族道。
　　此处坐谈的人，大多是楚王楚离同辈之人或是前任楚王的遗臣。这些人最小的都有四十多岁，最年老的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者。
　　其实景越也是先王遗臣，但此次议事楚王却没有特别召见他。并且场里诸人都未询问景越为何没来。
　　要说场上年轻者，就只有陈云二十几岁样子，世子楚里三十岁正满。而那位三十几岁便授城侯之位的贵族，是因为其父去年在新亭病死，故而临时袭爵。若是按正常情况，他要袭爵应当还要再过十数年的。
　　对于这位新上任的城侯，场里大多数人皆认为其年轻气盛，想法天真。由于大家同一立场，所以并未有人出面讥讽，但也没人以理反驳，堂里一时无声。
　　那城侯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太表面了，有些尴尬，想主动出声让议事继续。可楚胜名知道时间紧迫，等不及旁人来接话，直接忽视那城侯，继续道：“当年我父派我以假身份去往叶国，是为了什么，各位应当都很清楚。而如今，恐怕就是应验之时了。”
　　“呵，先王当年举措，言是为了后世有防备叶国的手段。老臣还以为是无用之举，没想到才二十几年就用到了。先王之智，深比天高矣。”一位古稀老者叹口气，摇着头道。
　　楚王偷偷瞄了一眼陈云，发觉陈云一脸镇定，心里便又是一阵自觉挖玉有道。
　　“陈相，莫非对先王此事，早有了解？”楚王疑惑道。
　　楚胜名扭头看了眼陈云，自责般道：“诶，忘了陈相为官不久，恐怕不知道当年秘事。吾这就简略说明。”
　　“不须。”陈相呵呵笑道，“此事我虽未在书件上确切看到，但却已大致推出粗枝大节。”
　　“若我所猜未错，使君应当是先王七子楚松。”陈相偏着头，缓缓道。
　　“哈哈，陈相，睿智，睿智至极。哈哈哈！”楚王本只以为陈云遇事镇定，没想到竟是心有棋盘。他对自己找到的明玉，更加满意了。
　　“陈相实在是……”楚胜名惊讶道，“当年关于我的一切记载，应当都被处理了才对啊。”
　　“的确处理得很好。但由先王的一些枝节做法，还是可以猜测到。先王当年受叶国挟持，所以经常偏改自己意愿，用以引导叶王。”
　　“当年先王要立王上为世子，便故意将国尉楚润封在海边偏域，而与王上亲近的七王子又突然从马上摔下，不治身亡。其后，叶王被成功引导，强力介入我国立储，把王上立为世子。”
　　“最后王上登位，国尉回都，诸臣一同向心。我楚山一力摆脱了因王上母妃开始的叶国干政。这一系列事情中，被先王从王上身上分离的势力有五王子楚润，七王子楚松，以及在座各位。王上登位后，诸位都第一时间现身，五王子楚润也赶回来出任国尉。只有七王子，王上身边最是有才的一人，再未出现，就像真的死了一样。”
　　“然而，我查访知，当年那所谓的摔下马，不治身亡的其实是一名叫楚胜名的公室子弟。其人第二天又出现在府上，半月后陪着九王子到叶国为质，被叶王看重为官，后来并没有陪同九王子回国。”
　　“陈相之才，吾不及矣。”楚胜名轻笑着感叹，“这些事被隐藏在万千卷宗里，陈相竟然能够一一理透，并且分析出实情。堪称名相之能啊。”
　　“使君谬赞了。陈云所会的，也就这么一点看书理书的小把戏。还请使君继续陈说。”陈云伸手示意道。
　　楚胜名又向楚王行礼示意，楚王点点头道：“继续吧。时间不多了。”
　　“方才我说了我四国未来的局势。”楚胜名继续说道，“现在我再与诸位叙说我楚山与叶国的实质关系。”
　　“自我楚山建国起，叶国就与我楚山交好，甚至定下了千年不攻，百年互助之盟。正因此，我父王在位时叶王干涉我国朝政，父王也只是隐忍，并未面上说破。”
　　“但那时，我父王便察觉到叶国对我楚山的看法似乎有了改变，于是派遣我去查探。”
　　“到了叶国，我得到了前任叶王的信任。我发现，前任叶王时常吸食一种红草叶。而这草叶是叶国北面惠方国的使臣每年送来的。”
　　“到了现在的叶君，其后宫三十三人，全是惠方女子。我虽未有确切消息，但我猜测，自很多年前，叶国就已与惠方国有了深交。”
　　“如此，叶国的战略必然会调整。当年的盟约是楚山与叶两国一起合兵攻打惠方，以助叶国扩土。现在的话，很可能变为惠方帮助叶国，攻打我楚山。”
　　“惠方？”一个贵族道，“不足为虑吧。那等弱国，空有土地，民众却只喜欢种草，个个手上都没几两肉。有什么好怕的？”
　　“旬桔侯，您老是多久没去田地里看过了？”楚胜名冷声道，“那些天天在地里劳作的汉子，哪个不是雄壮得像只熊？”
　　“额，你说那是种稻，惠方就只是种些香草。种这种东西，能变得雄壮？”旬桔侯反驳道。
　　“难道他们就只是种香草？愚昧！”楚胜名大喝道，“我曾借机去惠方查探，发现其国内军屯极为流行。而民间很少种主食，都是栽重各种香草。”
　　“用军屯养活了全国子民，你知道那是什么意思？那代表了惠方的军队，在百万以上！”
　　“百……百万？”在场的贵族都深吸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