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命案

　　寿方是一座容有五万常住民，三万以上流动商贩及作客者的大城池。它的夜晚，要比楚山国大部分城镇精彩得多。
　　离春元日还有十二天，寿方的街道都布满了花灯，家家户户门檐上也都挂了彩。整个寿方仿佛变成了不夜城。
　　但在一个小巷子里，却发生了命案。
　　这是一位军侯府的侧边小巷，由于连接了两条街，所以夜晚里八九点时候也还有许多行人。
　　一具面色惨白，微笑着露出牙齿的尸体，凭空地从天上掉了下来。
　　正巧四位逛了酒楼赏了歌舞的贵族少爷结伴归家，那尸体正好落在其中一人身上。尸体是个肥胖的中年人，压在那公子哥背上，公子哥极忙向同伴求救：“诶！什么东西！快帮我推开啊。”
　　同行的另外三人却已被惊吓到了，借着军侯府挂的彩灯，他们能看出压在同伴身上的是一具不着片缕的尸体。
　　“你，你去帮他，去把那东西推开……”一个年岁略大，约二十但未加冠的少年，似乎是四人里领头的人物，他指挥站在他左边的一个壮硕少年道。
　　别看这受指挥的少年身高一米八五，胸膛被肌肉撑得鼓起来，但生至今日，却是头一回看着死人。让他在一旁看着，他还能镇定下来。可要他去推那尸体，他是万万不敢的。
　　“不，不行，我不去。”这壮硕少年立马拒绝道。
　　那边被压着的公子哥一直在呼救，声音越来越大。这叫声吸引不少路上看过来，突然一个三十多岁的商贩惊道：“这是，这是被采了精气啊！有妖怪！”
　　被这人一说，又有人上前仔细查看，果真见这尸体两眼泛白，眼珠子都变得灰白了，面容明明才三十多岁的样子，发根却全白了，而发梢则是黑的。
　　“真是被妖怪吸了精气，你看这人眼睛，哪像正常人？”有人道。
　　听旁边围着的人胡乱说着，被压着的人怕了。他也不想等人帮忙了，使劲地推那尸体，推了好几次终于脱身出来。
　　他一看，真是个尸体，尸体的眼睛还正好对着他。他一撑地爬起来，钻进人群里一根手指遥指尸体，问道：“谁，谁干的，谁把这东西扔我身上的？”
　　没人理会他，就连他的三个同伴也缓缓退出人群，急匆匆赶回家去了。
　　有人报官，所以很快就有官差拿着刀来到现场。而这事发生在军侯府旁边，那军侯也早早得了消息，派了人前往查看。
　　尸体被官差带回了衙府，而那军侯派来的人也立马回去通报自家老爷。
　　“真是妖怪？”军侯听了下人汇报，不敢置信道。
　　“老爷，千真万确啊。”那下人爬在地上，认真道，“那人样子哪里像是平常死去的人啊，他眼珠子都变白了。”
　　“吸取精气啊……”军侯自顾想着，“既然是吸男子精气，莫不是狐仙娘娘？”
　　再说寿方衙府。寿方是大城池，所以衙府在东西南北四城区都有设置，而隔了王宫一条街又设有尹衙，这里是寿方县令的官所。
　　那尸体落在东城区，理应抬到东府衙去。可抬尸的那些官差却半路换了一队人，然后径直进了尹府。
　　尹府偏堂里，寿方县尹石太看着下属们把一具肥胖男尸摆好，两齿紧咬地望着面前的十数具裸身裹白布的尸体。
　　这些尸体都是今日下午四点开始，被收集到尹府里的。起初，是今日在北城区发现第一具尸体，但由于尸体是闭着眼睛，所以路人和官差都未第一时间注意到异样。
　　直到后来仵作发现尸体眼珠泛白，而且身上没有半点肌肉后，北城区的官人才通知了石太。
　　紧接着，寿方四处不停出现这种怪异的尸体，到此时已是有了十四具。
　　在查访中，石太等人发现凶手竟然在半天内环绕寿方城走了不下三圈。论正常人的步程，绕寿方城墙走一圈要花小半天，若骑马则须一个小时。
　　更重要的是，入夜后出现的尸体都是从天下掉下来的。这种种迹象，石太等人已然明悟，恐怕城里是来了妖怪了。
　　在消息封锁下，城内的平民及商贩还不知道此事。而城侯以上的贵族都已依靠各种关系得到了情报。一时间，表面平静的寿方城，其核心人员已处在恐慌之中。
　　当日晚上七点多，楚王与景越等人终于密谈完毕。
　　谈话中，景越向楚王请骸骨。楚王不肯景越休官，答应明日朝会改景越职位变为虚职，要景越继续留在寿方。
　　景越先前说有三件事要与楚王说，而请求归家算是第二件事。楚王问景越第三件事是什么，景越却偷偷看了陈云一眼，回说“臣无事矣，多谢大王垂爱”。
　　密会后，楚王回到君臣殿便接到了寿方县尹石太的密折。这封密折里通报说今日寿方城里连续发生命案，疑似为同一人所为，至今已发现十二具尸体。石太怀疑是敌国侠客趁年节来楚山国捣乱，自言必然抓到凶手，同时提醒楚王增派王宫的巡防守卫。
　　这封密折楚王楚离并未太过在意。但晚上八点刚过，石太派人骑着马直入王宫，又送上了一封折子。
　　看过这折子后，楚王立马下令把离宫归家的国尉楚润和司马磊、马酬两位上将军追回来，到君臣殿议事。
　　这时候，楚润已是到家五六分钟。他一入屋就接到密信，说是城里来了妖怪。于是他舍了自己夫人，自顾草草进了晚食，就坐在正堂里等候王兄召见。
　　另外两个上将军的情形，也是如此。只有景越，丝毫不知此事，回到家后与夫人、陈之晋共吃了晚食，饭后又与陈之晋谈了半个小时的闲事。之后就进了自己妻子的阁楼，夫妻俩边做亲密之事，边谈些体己话。
　　第二天早晨八点，景越醒了后，轻轻下床，免得打扰仍在熟睡的老妇人。他穿了衣服后走出房间，却见自己书房外候了一人。
　　这人身着蓝衣，腰带圆形绿玉，见了景越，半躬行礼道：“见过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