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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其实就是大量的记忆碎片构造出的世界。在现实中,记忆也是我们人生最重要的部分。因为这一秒之前的自己,与这一秒的自己,以及下一秒的自己,我们的自我意识能掌控的其实只有这一秒,下一秒到来时,余下所有就全都是记忆。在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它就已经属于我的记忆了。记忆本身,理论上可以像光子一样突破时间,甚至穿越维度,将无数的可能同时发生,否则梦境中的我们就不会那样千姿百态,不按常理出牌。而现实里的我们因为对时间的概念是条直线,导致只能接收到直线的信息量,所以就造成了记忆的单一性。这种单一性是否就是事实的真相,还有待证实。换句话说,就是我们的记忆,很有可能都是错的。”
“学姐,你的这个结论是不是可以概括为我记得你是我学姐,但这不一定是真的,可能只是我的一个错误的记忆。事实上,也许我们会是另一种关系?”
“哈哈,陈格,你这是想对刘学姐暗示什么啊?……”
隋风舟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一桌人里的刘素脸上正微微泛红。
皱了下眉,隋风舟站了起来,说:“今天的讨论会就到此为止吧!”
刘素抬了下眼镜,看向他。
“肘子,怎么了?”一旁的隋寄傲推了推他,小声说,“大家都是交了会员费的,别轴!”
隋风舟闷了口气,说:“我昨天没睡好,要不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学长,你是做了清明梦吗?”陈格凑过来,“给我们说说吧!”
隋寄傲说:“哎,陈格,不早就说过社团不会再讨论这些了嘛。”
“我只是问问而已……”
“没有,只是一个噩梦。”隋风舟甩下一句,转身离开。
下午两点的校园,太阳慵懒,周遭有些薰醉的气氛,途径的人三三两两,步态都拖沓迷离。
隋风舟重重的吸了一口空气,有些想倒在这阳光下,将这一刻凝固住。
隋寄傲从后面追上来:“怎么了你?”
“没什么!”隋风舟看着太阳眯眼,按了下太阳穴,问,“有些困,有烟没?”
隋寄傲从口袋里掏出个烟盒,拿出一根糖,又拿出一根,说:“网上都断货了,省着点吃。”
两个人坐在操场的看台上嗦香烟糖。
隋风舟看着隋寄傲,他还是和小时候一样,一点点舔着吃,一副很爱惜的模样。他笑了笑,把手里剩余的一根糖又还给他。
隋寄傲接过,说:“好些了?”
隋风舟皱眉望着远处扑棱起的足球,说:“好什么好?你说都快毕业了,刘素怎么想的,还不散了这个社团,你看看现在招进来的都是些什么歪瓜裂枣?”
隋寄傲说:“应该还是因为奶奶吧。她总说还记得奶奶临走前的那句话,说她们梦里还会相见。所以这么些年,她一直活在自己的梦里。这个研究梦的社团,说白了不过是她的一种移情,能够理解。”
隋风舟闷叹了口气:“只是因为奶奶吗?是就好了!”
“好球!”隋寄傲对着操场上的临门一脚欢呼招手,没回头的又冒出一句:“对了,昨天你到底做了什么噩梦,翻来覆去一晚上!”
隋风舟说:“一觉醒来就不记得了。就觉得头痛。”
看着操场上一场球赛完成四处散去的球队,又说:“总要结束的,所有的一切。毕了业,你去你爸的公司。我妈早说了,不回养鸡场帮忙就打断我的腿。刘素呢?她去哪?到现在也不找工作,她的那些所谓理念和假设,根本就没有证据能变成被科学承认的。我也不指望她能拿个诺贝尔奖。她一个女孩子,不管怎么说以后总还是得有个稳定的饭碗吧,去考个教师证也好啊!”
隋寄傲回头笑:“我听着,你怎么像她爸!”
隋风舟一脚假踢:“屁咧!”
“我只是,”隋风舟低下头,“奶奶走前对我说的,阿素没有爸妈,可怜,要我帮衬着她。你说,同样是最后一句话,我和刘素记住的怎么就不一样。娇娇,你记得奶奶走前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吗?”
“我?”隋寄傲微眯着眼睛,似乎在回忆。“一直都是你们在说,奶奶的最后一句话是怎样的。我怎么记得她其实什么都没有说。那天我买了蛋糕给她,她看着蛋糕笑了。我记得奶奶走之前,在笑。”
隋风舟望着隋寄傲,没有说话。
奶奶之所以会去世,是因为帮他们兄妹去买蛋糕,被车撞了。蛋糕,是隋寄傲吵着要吃的。
也许,刘素是对的。同样的事件,在不同的记忆中,有着无数的可能。也可能,离开我们的至亲根本就没有离开,我们不知道,只是这一刻的我们再也回不到过去。
隋风舟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大学四年啊,真的就像一场梦。这些,这些,都是幻象!等梦醒了,你就得去帮你爸卖内衣,我呢,就得去捡鸡蛋扫鸡屎!走,老弟,趁梦还没醒,再去一次二教食堂,哥请,砂锅馄炖,打卤面,随便点!”
二教食堂的小吃部是隋风舟的四年挚爱。
没到饭点,食堂里人还不多,几个低年级的学妹看见他们悄声笑:“看,是设计系的那个帅哥!”
“皮肤好白跟个女孩子似的!……”
隋寄傲的脸有些讪讪,隋风舟搂着他的肩,低声说:“别害羞,我家娇娇就是好看!”
隋寄傲甩开他的手,说:“去。”
面前砂锅馄炖的热气像腾起的薄雾,隋寄傲抬头望着隋风舟,嘴里囫囵着:“怎么不吃啊,糊了!”
隋风舟望着手机,有些发愣。
隋寄傲拿过去看,屏幕里是隋风舟的单人照,照的有些糊。
“这是在哪拍的?山里?”
隋风舟还是愣着,忽然就听见外面有人喊:“三教有人跳楼啦!”
隋寄傲一把扯住还如坠梦中的隋风舟:“表姐在三教呢!”
隋风舟一个箭步窜跑出去,带倒了凳子。
两兄弟急着奔向三教。
隋寄傲犹豫说:“表姐会不会是出窍了?”
隋风舟边跑边说:“绝不会是她,她现在都多大了!”
隋风舟嘴里这样说,心里却有些怯。
他想起小时候的刘素。
刘素对奶奶说:“我没睡着。我拽着灯绳荡秋千呢,可好玩了。
我看见你们吃饭呢,但我就是吃不着。
那个和我穿一样衣裳的小妹妹是谁啊……”
又想到小小的刘素,莫名其妙去撞了门,头磕破了,哇哇在哭。
然后脑中的一幕便是,一个冬天,他和隋寄傲,一人一只手死死拽着已经悬身在阳台外面的小女孩。自己胸口的红领巾滑落了。
他想到奶奶叹气抓起自己的手,将刘素的手塞进他的手心:“要看好妹妹,她还太小,分不清虚和实。”
想到这隋风舟跑得更快,把隋寄傲远远甩在了身后。
三教楼下已经聚满了人,隋风舟一把推开人群挤进去,重重的吁了口气。
救护车已经来了,跳楼者被盖上了白布,但很明显是个男性。
隋寄傲也到了,一眼看到了楼道里正与老师和警察交谈的刘素,叫着:“表姐!”
“没事吧?”隋风舟望着刘素。
刘素摇摇头,面色惨白,还有些瑟瑟发抖,看见两个亲人,眼中凝了泪,摘下眼镜抹了抹,说:“是,是陈格。”
“他?”隋寄傲难以置信回头看了一眼,尸体正被抬走,地上的一滩血液红到刺目。“我们走时他不是还好好的吗?”
刘素咬着嘴唇,说:“我,我也不知道。活动结束后他说顺路送我回宿舍,走到三楼阳台,他突然就跑了过去。”
“三楼?”隋风舟望了眼已经几十年的红砖教学楼,深碧色的爬山虎一路盘旋,占据了这幢五层美式建筑的整面外墙。
他望着地上的血迹,从三楼摔成这样,应该是一早就抱了大头冲下必死之心。
一旁的老师安抚刘素:“好了,你也被吓到了,回去休息吧。”
隋风舟送刘素回去,太阳缩进云里,天阴了。
摸了下刘素的手,冰冷。
他把外套脱下盖在表妹身上。
刘素抬头看他,没带眼镜的眼睛红的像小兔子。
叹了口气,隋风舟说:“让你别用手揉眼睛的。”又迟疑着伸出手,在刘素头上轻轻拍了三下,说,“不怕不怕,神魂合一。”
这是小时候,他们哪里磕了碰了,奶奶总说的话。
刘素一听就落泪了,又用手去抹。
隋风舟一把拽了,说:“让你别揉!”
刘素吸了下鼻子,说:“你可真烦!”
宿舍已经到了,刘素想把外套脱下来,隋风舟说:“穿进去吧。”
隋寄傲拎着个饭盒气喘吁吁从后面跑上来:“我从食堂买的鸡汤面!”
隋风舟把饭盒塞进刘素怀里:“记得趁热吃!”
又比划着,“上口袋里有个卡袋,里面是我妈求的护身符,晚上,放枕头下面睡。”
刘素点点头,进去了。
隋寄傲问:“舅妈的护身符哪求的?灵吗?”
隋风舟面无表情:“那是我的游戏卡。”。
隋寄傲咋舌:“你骗表姐啊!”
隋风舟吁口气:“那怎么办,我们又不能进去陪她。有个心理安慰总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