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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妖问完，楚离沉默稍许。
毫无疑问，树妖嘴里的妖是她自己，而那个书生，十有八九是宁采臣，也就是这个被他占据身份的倒霉蛋。
话说，宁采臣前世被树妖杀了，如今又被他占据了身份，估计是没下一世了，似乎也算报应不爽。
而他又需要杀了树妖，也算是替宁采臣报仇了。
要是往好了说，也算是了却两者间的因果。
不过对于因果这种东西，楚离不怎么在意，无非就是你打我，我打你。这辈子打不回来，下辈子再来，要不就是儿子孙子帮我打你。
“这问题，你应该问那个和尚。”
树妖笑容凄美，“和尚说，如果我当时看着书生被恶匪杀了，书生与恶匪就有了因果，也许下一世，恶匪转为牲畜，书生变作屠夫，两者的位置就会颠倒。”
“我实在不明白，救了人却也要遭报应，冷眼旁观，反而能逍遥自在。宁公子，你说这是什么道理，这是谁的道理？是老天爷的么？”
楚离摇头。
“你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我只知道害人性命者，终将为此丢掉性命，作恶者，终将自食恶果，如果老天不开眼，自有法眼、人眼、朗朗众生眼。”
“也许不是每个人都是善恶到头终有报，但我想我愿意做一点绵薄之力，做那个应该到却未到的报应。”
“妖怪喜好杀人，我便喜好杀妖，如果还有什么因果报应，我会看看死在我剑下的妖怪如何报我。”
“既然你说完了，那就上路吧。”
提剑一刺。
剑光刺入树妖之际，倏的一停。
看着突然挡在树妖身前的聂小倩，楚离皱了皱眉，嗤笑道。
“没想到聂姑娘与树妖相爱相杀啊。”
聂小倩此时受不了烈日，只能靠着积攒的阴气勉强抵挡。
她低声道：“宁公子，小倩想通了，小倩如今的恶果，其实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姥姥收留我一孤魂野鬼，传授法门，教我修行，不至于魂飞魄散，委实是小倩的恩人。况且小倩跟随姥姥多年，知晓姥姥只杀淫邪恶徒，对普通人从不过多为难，如今，恳请宁公子饶姥姥一命。”
“你助纣为虐，身为人鬼，却帮树妖加害路过之人，我不杀你，只因为你还有那么一丁点儿人性，可也不代表你能替妖怪说话。”
说话的同时，楚离一直在注意树妖的动静。
只不过他们两人离得这么近，他又“没有”什么防备，按理来说，那个已经死了的和尚不该错过这个机会才对。
算了。
楚离没有再想。
总之，树妖是一定要杀的，不仅要完成任务，得到神通，还可以留下妖魂，收入金鳞玉骨扇中，让手中这柄没用的扇子完成蜕变。
“聂小倩，没了我，你终于要可以解脱了，应该高兴才是，死在宁公子剑下，并非那么脑子让人接受。”
楚宁拍开聂小倩，一剑刺入树妖心头。
“如你所愿。”
树妖魂魄晃晃悠悠进入折扇，自扇面中央，一株柳树凭空出现。
然而，就在此时。
一粒暗金色指虎模样的东西坠落在地。
楚离凝神一看。
“舍利！？”
他骤然出手，斩妖疾斩而下。
“嗡！”
斩妖一剑分开舍利，金光顿时迸射而出。
刹那间，楚离身影被金光淹没。
不远处。
柳叶的分身失去柳叶本身的妖力支持，很快被燕池霞和夏侯剑客消灭，当他们转过头，恰巧看见金光凭空出现。
而在那光芒深处，隐隐约约竟然能看到个和尚的影子。
与燕池霞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他们可不认为那玩意儿是什么好东西。
远处。
“老头儿，那是舍利？”
“嗯，应该是了。”
诸葛卧龙也有些凝重。
如果那舍利中真有那个和尚的魂魄，那如果以秘法夺舍，他也不一定有把握帮到楚离。
毕竟儒释道一向不对付。
“那宁离会不会有危险？”
诸葛卧龙面容一僵，点了点头。
婴宁急切道：“那你还不快去帮帮他！？”
“咳咳，就去，就去。”
………………
自脚下金光迸开，淹没自己之后。
等楚离会过神，已经发现自己处于另一片天地。
视线中金灿灿一片，无论是天上的云，云后的太阳，亦或是远处的山丘树林。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涂了一层金漆。
就连远处的湖泊，湖中的莲花也放着金光。
以脚尖点地，除了沉闷的金铁只声，听不出什么奇特的东西。
再转过头。
年轻僧人身披袈裟，就站在不远处。
楚离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因为除了头发，对方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稀奇，真是稀奇。没想到还能看到另一个我，而且看起来还这么……丑。”
楚离低头瞧了瞧自己，手握长剑，青衫整洁，满意的点了点头。
“还是这模样顺眼。”
然后他笑着道：“喂，别装作我的模样，你学不会的。”
“哦？”
和尚楚离也笑了笑，“我既是你，你即是我，你我本为一体，谈何学，何为装？”
楚离没和他争论这个问题，而且指了指周围。
“这里是什么地方？”
“净土。”
“呵，那可真够干净的。”
“你我心中清明洁净，净土自然不惹尘埃。”
楚离扯了扯嘴角，“我说，你是不是忽悠上瘾了？骗骗那什么柳树妖，蜈蚣精差不多得了，想要骗过我，你得去你那个什么佛祖那里再修行一万年才行。”
“不过……不得不说，你这个幻境不错，要不是太假了些，说不定我就真当真了。”
“佛祖自在心头，我即是真佛，真佛亦是我。”
楚离竖起大拇指，“啧啧，厉害！难怪蜈蚣精被你忽悠成了和尚，成佛作祖，我也想啊。”
“只要你我合二为一，便可立地成佛。”
楚离横剑，“哎，我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傻子才做劳什子佛祖，每天打坐念经，不显烦？”
“念的是天地真意，观的是人心芥子，乾坤摩罗，其中趣味，更甚人间凡尘俗世千百倍。”
“是么？敢问，可有情爱？可思情念？”
“红颜枯骨，俱是流沙，你又何必执着？”
楚离哼了一声。
“老子乐意！”
然后。
斩妖离鞘，剑光如青云，似匹练，猛然垂落。
“既然都死了，还来作妖，那就是死的不够彻底，让我来送你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