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工党

　　“眼睛，瞧你的最后一眼吧！手臂，作你最后一次的拥抱吧！嘴唇！啊，你呼吸的门户，用一个合法的吻，跟网罗一切的死亡订立一个永久的契约吧……”
　　银幕上的戏剧逐渐落入尾声，银幕下的则刚刚拉开序幕。
　　电影结束，剧院内的黑暗一扫而空，人流开始逐渐向门外涌去。
　　基恩碰了一下豪斯的肩膀：
　　“等他们两个人分开以后，你去跟踪那个高个子男人，列维斯城中肯定还有‘医生’不知道的工党的秘密联络点。”
　　“那丫头你对付？组织里谁不知道‘顾问’可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啊！同志，紧要关头，你可千万不要犯原则性错误啊！”豪斯玩笑般地回了一句。
　　基恩扬了扬眉毛：“不要质疑一个有着五年党龄的老党员的革命自觉性。”
　　两人相互调侃几句，看着琳·乔伊斯两人缓缓从包厢中走了出来。
　　人流涌动，隐藏在人群中，基恩和豪斯小心翼翼地尾随着打扮成老太太的琳·乔伊斯和那位前来跟她接头的工党联络员。
　　出了剧院，将琳·乔伊斯扶上一辆人力拉车，来接头的男人四周打量了一下，便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去了。
　　基恩跟豪斯交换了一下眼神，后者点点头，悄无声息地跟在了那位高个子男人的身后。
　　周末的坎贝尔大街正是繁忙的时候，人力拉车的行驶速度并不算很快，基恩十分轻易地便跟了上去。
　　琳·乔伊斯心不在焉坐在人力拉车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连日来接踵而至的各种压力压得她心神疲惫，甚至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朝她迎面而来的一位中年人。
　　男人四五十岁的模样，俨然一副慈善家的和善面孔，有点儿秃顶，圆圆的额头，微笑起来露出一排洁白的假牙，一只手拄着一把松木手杖，另一只手则塞在了棕色的大衣外套口袋里。
　　“哦，尊贵的老爷，我已经有客人了！”
　　车夫的声音惊醒了陷入沉思的琳·乔伊斯，后者看上去浑浊的眼睛里立时露出了机警的神色。
　　“啊！这不是赫尔克托太太吗？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遇上你！”
　　中年人一副极为熟络的模样，而且身手很是敏捷，说话间就已经来到了拉车的一侧，双目热切地望着车上的琳·乔伊斯。
　　车夫见两人似乎是熟人，不由松了口气，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中年人却随手丢过来一袋金币：
　　“这辆车我买下来了，你先回去吧！”
　　天降巨富，车夫没有去思考为什么一位中年富商要购买自己的拉车，但他知道自己就算拉十辈子车也挣不来这么多钱。
　　“慷慨的老爷，祝您有个愉快的周末！”
　　似是担心富商会反悔似的，车夫拿了钱便忙不迭地离开了。
　　琳·乔伊斯目光惊惧地望着身边的中年男子，从他的身上，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恐惧。
　　在他走到自己身边的一瞬间她就感到了不妙，可呼救之声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因为她注意到了中年人隐藏在外套口袋里的那只手。
　　琳·乔伊斯多年特工生涯的直觉告诉她，那只口袋里一定藏了一把精致小巧的手枪！
　　“先生，我想您也许认错人了，我并不是您口中的那个赫尔克托太太。”
　　琳·乔伊斯企图做着最后的挣扎。
　　基恩轻轻一笑：
　　“不会错的，您就是我要找的人。空气这么好，不如我们下来一起散散步，您看如何？赫尔克托太太！哦，或许我该叫您琳·乔伊斯小姐！”
　　琳·乔伊斯瞳孔瞬间收缩，难以置信的表情顷刻间爬满脸庞，惊惧得竟令她忘了掩饰自己的嗓音：
　　“你究竟是谁！”
　　基恩眼中露出几丝戏谑的光芒：
　　“黑根先生托我代他向您以及你身后的某些人致以最真诚的问候，并希望得知——他的儿子，格兰瑟姆·黑根爵士，可还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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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伊斯小姐，都到了这一步，还是不肯把你的真实面貌显露出来吗？”要挟着琳·乔伊斯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基恩语气冷淡地威胁道。
　　胆怯又不甘地瞥了基恩一眼，琳·乔伊斯极不情愿地褪下了身上的伪装。
　　好似大变活人一般，刚才还样貌丑陋的老太太顷刻间便幻化成了一个花容月貌的年轻姑娘。
　　“看看！多么美丽的女孩儿啊，上天给了你一副如花一般的容貌，您为什么要去信奉那些丑陋恶心的‘章鱼怪’呢？”
　　基恩语气轻快地吹了声口哨。
　　琳·乔伊斯喘了几口气，终于从惊惧慌张的情绪中缓了过来：
　　“先生，我听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
　　基恩扬了扬眉毛，将右手从外套口袋里拿了出来，当然手里面还擎着一块冰冷的硬金属块。
　　枪柄是象牙做的，复杂的钢铁击发器和黄铜弹匣闪闪发亮，就像一个精致漂亮的艺术品。
　　可在琳·乔伊斯的眼中，这艺术品却令她不寒而栗。
　　“先……先生，我……我只是被几个陌生人要挟着把格兰瑟姆约出来，其余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琳·乔伊斯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好像她真的只是一个一无所知的单纯小姑娘一样。
　　“除非迫不得已，我很少杀女人。”基恩叹了口气。
　　琳·乔伊斯眉角的喜色还未完全露出，就被基恩接下来的一句话浇的浑身冰冷：
　　“不过我会让她们生不如死，比如，将她们送到冬馆大街三号，免费给她们提供一个学习谋生技能的机会！”
　　【冬馆大街三号，以提供质量，数量都极其卓越的床伴女郎闻名于整个列维斯上流社会。】
　　基恩口吻冷淡，就好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琳·乔伊斯顿时面若白纸，浑身颤抖。
　　望着那双不含丝毫感情波动的眸子，她感受到了一种由骨头缝里钻出来的恐惧。
　　“你究竟是什么人！”
　　“乔伊斯小姐，对待美丽的女人我一向是很有耐心的，可黑根先生却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
　　“如果您实在不愿说的话，那我只好带着刚刚同您会面的您的那位同伴，哦，同党！过几天去冬馆三号跟您再会了。”
　　琳·乔伊斯握了握拳头，努力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
　　片刻后，她脸色虽然依旧苍白，却显得极为镇定。
　　基恩冷酷的威胁反而令她的情绪逐步平稳了下来，女士直起了身子，冷冷道：
　　“那您只会得到一具尸体！”
　　基恩眯起眸子，果然不愧是工党总部派出来的间谍，好顽固的女子啊。
　　对于一个不怕死的人来说，这世上是很难有什么东西能够威胁到他的。
　　“看来只能用自己的推测来赌一把了！”
　　基恩冷哼两声，竭力使自己说话的语气不容置疑：
　　“乔伊斯小姐，我记得工党的家法应该是很严的吧！”
　　听见工党二字，琳·乔伊斯背后瞬间惊起了一身冷汗，一种难以言表的恐怖情绪在她心底开始滋生起来。
　　基恩吐字清晰，一字一顿，无情地陈述道：
　　“勾结外党，吃里扒外，瞒着自己的组织跟全世界都唾弃厌恶的克苏鲁教会合作，琳·乔伊斯女士，请您告诉我，如果工党的人获悉了您的所作所为，他们会采取什么措施！”
　　基恩嘴里冒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无情的子弹一般，狠狠地击打在乔伊斯的心脏上。
　　基恩口中冒出的蕴含着巨大信息量的语言令这位美丽的女士不由得后退了几步。
　　“是的，您不怕死，可您的亲人呢？我们查不到，但工党的人一定知道吧！当初为你伪造假的公民编号和身份档案的人一定知道吧！鄙人虽然很少涉足情报界，但工党处置叛徒的手段，我还是早有耳闻的！”
　　琳·乔伊斯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
　　赌对了！
　　基恩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乔伊斯小姐，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反问的资格吗？好好想想吧，既然我能够判断出你来自工党，自然也就能把你背着组织干的那些事准确无误的传递给你们工党内部的人！”
　　“不要忘了，你蓄谋绑架的，可是黑根先生的儿子！”
　　“黑根家族的尊严，不允许任何人挑衅！”
　　为了降低自己身份暴露的风险，基恩刻意强调了一下自己是受汉默丁格·黑根委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