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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十楼的电梯打开了,陈翊君睁开她微闭的双眼,左转,快步走进十楼通道。清风从头上向脚下方深邃的黑洞吹去,没人知道那底下到底有多深,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钢琴曲的声音从十楼9点钟房间传出来,时而急促,时而舒缓,陈翊君天生不是对音乐敏感的人,但在这座牢房般的地下城中,音乐才是最自由的事情。
循声而入,陈翊君推开门后,钢琴曲的声音突然明亮起来。她缓步向前,走进挤满各种人群的大厅中,吧台旁聚集着一群人在喝地下城特供,一种叫做“猎酒”的淡蓝色啤酒。
大厅最里面,一位身着真丝西装的高层领导人在闭幕弹奏一架三角钢琴。这位领导人大约五十多岁面容,短发齐整,身体健壮,微胖脸上留着精心修剪过的短须。黑色皮鞋在上下踩合,纤细修长的双手在灵动的弹奏琴键。
十点是陈翊君参加搏击训练的时间,而每天在参加训练之前,她都习惯来这个厅室中坐一会儿。一来,她希望在这里遇见自己想要遇见的人。二来,她喜欢这里24小时播放的新闻频道,可以让她知道外面世界在发生着什么。
陈翊君要去的搏击训练室,就在大厅隔壁。每日两小时训练,主要是为了测试药物对人体的改造效果。
每日训练中她都会与搏击机器人进行五个回合战斗,机器人会根据测试需要随时变换战斗策略,而参训人员则需要发挥自己的主观能动性去战胜搏击机器人。
在为期两年的合同中,每日都要参加搏击训练。有时由于搏击机器人程序难度等级变大,参训人员受伤是常有的事情,即便是被搏击机器人杀死也司空见惯。
今天,陈翊君刚刚走进搏击训练室入口,引导程序便按例提示出她今日的训练任务等级。
中级。
陈翊君看着中级两个字,心里暗暗感到庆幸。她知道所有测试内容都是人工智能在对参训者能力水平进行评估后再提出的,所以在以往的参训中,她有意示弱,偶露破绽,以此来骗过电脑的设定程序,让自己始终接受中等搏击等级。
一次搏击训练中分为五个回合,每一个回合中间有短暂的间歇时间。这次陈翊君仍旧一如既往的采用弱化策略,每次都是微胜搏击程序。
第五回合房间是最后一个回合,需要一人面对十个搏击机器人的挑战。这里和陈翊君刚刚听到钢琴曲的大厅只有一壁之隔。乐者仍旧在弹着钢琴,隐隐约约中可以听到琴键跳跃的声音。
陈翊君不知道这首曲名是什么,但是忽明忽暗、忽隐忽现的琴声,让她异常亢奋,不知不觉间竟打的忘乎所以。
“OVER,APLUS”。
随着搏击程序结束,陈翊君猛然间发觉自己刚刚忘记了小胜、险胜的策略。竟然在音乐促使下,行云流水般的击败了搏击机器人。
她心中深深的懊悔,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光。但她的理智战胜了她的情绪,她听着喇叭中传出的等级评分,在钢琴曲结束的嗙嗙声中,走出了训练室。
她明白,这一次的“不守规矩”,可能会让她明日的训练上升一个等级,以她的能力挑战中级,不费力气。但是如果等级再调高一级,她就算是能应对,也要花几天时间去适应和学习。
免不了吃拳头了。
陈翊君心中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即便做错,即便懊悔,但永远会往前看。
“我搞砸了。姐姐。”陈翊君从训练室回来后,在食堂和国然坐在一起吃午餐。
“怎么?”
“我一时忘了自己,没有收着打。”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国然放下手中叉子,转头望向那个像是丢了娃娃的小女孩一样失落的陈翊君。
“第五回合,我听到隔壁大厅乐师在弹钢琴,弹的真好。我就忘了我的策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被琴声吸引进去了。”
“还没有参训者能活着走出两年的训练。你还有一年,你不能再让搏击等级上升了,最高级别是无人能活着出来的。”
“我知道,我知道,可现在已经这样了。我该怎么办呢?”
“晚上来我的实验室,不要让任何人看到你。”国然用中文方言对陈翊君说道,随后拿起叉子继续吃饭。
陈翊君在跑步机上慢走了整整一个下午。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思念,她思念她妹妹王若兰,但她刻在女浴室中的“王若兰”中文字下,始终没有任何回复。
那一日她在医疗室中醒来时,已经不见国然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两位斯拉夫民族模样的高挑女人。
为首女人带着一副度数并不高的眼镜,她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穿着真丝西装的腰身很细,而包臀的西装裙则显得臀胯很宽。
(以下对话均为英文,在此以中文意译表述)
“你好。”为首女人看着刚刚张开眼睛的陈翊君。
陈翊君不作声,不知道这两个女人的来意,她心里还想着刚刚被注射镇定剂前的那个中国女人。
“这里是猎户座生物集团。你因为擅闯我们的实验基地而被逮捕了。”
陈翊君仍旧处在懵懵的状态中,一直看着两个女人,而不作声。
“我们从野狼口中救出了你,你还有印象吗?”个子稍矮的金发女人在为首女人旁边对陈翊君说。
“记不太清了,好像是的。”陈翊君的回答有气无力,镇定剂的作用还没有退去。
“我希望你可以神志清醒一下,否则我们以下的对话,你可能听不明白。”
陈翊君努力用双肘支撑自己,以让自己从躺椅上坐起来。陈翊君接过个子稍矮女人递过来的温水,喝了一大口。说道:“我在哪里?我妹妹王若兰呢?她在哪里?你们救出她了吗?”
“这里是猎户座生物集团。”为首女人再次以告知的语气告诉陈翊君。
“我妹妹呢?”
“我们在现场只看到了你。”
“不可能,我妹妹也在,她就在我身边。”陈翊君着急的吼了出来。
“我们的卫队只看到了你,也只救下了你。在你身边,没有任何人。”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妹妹明明就在我身边。她被狼袭击了,腿上都是血。”陈翊君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尽管她有意在控制,但仍旧提高了分贝对这两个女人大喊。
“啊!!”正当陈翊君哭喊之时,为首女人带着一种失望的表情,翻开了平板电脑,操作了一下后,陈翊君被躺床上的电流击昏了过去。
大约过了几秒钟,陈翊君感觉到自己的头像是要炸开一样疼痛,她微微睁开双眼,看着面前的两个白种女人,想不起来她们为什么要站在这里。陈翊君敲了敲自己的头,越来越疼的感觉让她没有办法集中思想去思考任何事情。
“啊!!!”陈翊君又是一声尖叫,再次躺在了躺床上。
为首女人上去用手指摸了摸陈翊君的脖颈,确定她还没有因为电击而心脏麻痹毙命后,对着身后的助手点了点头。随后助手走出了房门,将国然叫进来。
“国博士,她是亚洲人,你也是亚洲人。我们需要一个亚裔人成为我们的试验员,我希望你可以在她醒后,劝服她参加我们的实验。”为首女人对国然说。
“好的,我知道。我尽力而为,但是如果她不愿意的话怎么办?”
“和之前的人一样。”
“知道了。”
“国博士,你的合同快要到期了,你很快就可以回国了。希望你可以帮我们做好最后的实验。”
“明白,领导。”
为首女人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经被二次电昏的陈翊君,转身带着助手走出治疗室。
国然看着此时正在床上昏迷的陈翊君,面容中虽然没有露出一丝同情,但她眼睛中却充满了怜爱。
她为陈翊君注射了清醒药剂,刚推到一半,她停了下来。看了看表,大约等了十秒钟后,复又推进了剩余药剂。
陈翊君在国然对她手背轻轻的拍击中醒来。
“你是?”陈翊君双眼迷离,根本不是一个完全清醒的状态,清醒药剂的效力作用正在逐渐达到高峰。
“姑娘,你先别着急。等一会儿你就越来越清醒了。”国然像是一位大姐姐般温柔的对陈翊君又说:“这里是猎户座生物集团,我是这里的研究员,我叫国然,你记得我吗?”
“有点印象。”
“你被野兽袭击了。你活下来了,和你一起的那个姑娘没有活下来。”
陈翊君听到这里,眼泪立马又倾了出来,她紧紧用嘴咬着自己手腕,不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又知道这一切又肯定是真的。她选择相信,因为怎么可能会不相信。妹妹王若兰被野狼咬拖了那么远,又被咬开了动脉。
“哭完了,你听我说。”国然用手将陈翊君那只被咬在自己口中手的拿下来,握在自己手里,转而用方言对陈翊君说:“囡囡,我说的话,你要好好记住。你现在被猎户座集团抓住了,是他们救了你,但救你其实是希望能让你成为他们的实验对象。你现在无路可选,你要想活下去,就必须要答应他们的条件。”
“什么条件?”
“成为他们的实验对象,你才有可能活着回家。”
“什么实验对象?”陈翊君哭红的双眼被泪水浸泡着,泪水仍旧在不断汩汩流出。
“这里是全世界最大的生化武器研发中心,这里有这个文明中能把人变为神的超级科学。而你,要想活下来,就要答应他们做他们的实验对象,他们会让我为你注射最新的生物改造药物,让你成为一个全能战士。”
“什么?”陈翊君看着国然博士,心里都不敢相信,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为什么要有这么一个博士对她说这些话。
“这是你唯一活下去的希望,相信我。否则,你活不过今晚。”国然非常严肃的用中文普通话向陈翊君又说了一遍,以保证她能听懂。
“这是切尔诺贝利的地下城市,是猎户座生物科技集团的中心研究院。这里生产的生物生化药品,不仅可以按照基因图谱精准的消灭特定族群,还可以利用基因工程让人类成为永生不死、超级强大的神,而你会成为全能战士。”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陈翊君体内的药物已经开始慢慢进入峰值,她的思想和思维越来越清晰,而且思想中感性成分对她的影响越来越弱化。
“他们需要开拓中国市场,所以需要中国人基因的实验对象。而你,恰恰在这个时候选择来切尔诺贝利,他们早就盯上你了。”国然用方言说的很快,稍有不注意都会听不清晰。
“那你是谁?你是中国人,为什么也会在这里?”
“我是研究员。”
“我不想当小白鼠。”陈翊君眼中的泪水未退,恐惧感便代替了悲伤。
“你没有选择,你要活下去,就必须答应他们。”
“我不想,我不想。”陈翊君摇头,本就有些凌乱的马尾,几下就被甩开了,乌黑的长发盖在头脸上,她抱着双腿蜷曲坐着,泪水继续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妹妹,你要相信我。我也不希望你有事,但这里不是平常地方,不是文明世界,更不是政府和法律能管到的地方。你要相信我,你先答应他们,做他们的实验对象,我一定会尽我所能让你活下去。好吗?相信我,囡囡。”
陈翊君不说话,只是低头啜泣着。
“我也是中国人,我怎么能忍心看我的同胞被他们杀死?你相信我,这是你能活下去的唯一选择,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你完成两年的实验期,救你出去。”
“恩,恩。”陈翊君抬起满是泪水的红肿双眼,双臂张开紧紧抱着国然,算是答应了她。
陈翊君落难的地方是一个秘密生物生化研究中心,对外的中文名称叫做猎户座生物生化研究中心(简称ORI),是一座盈利性研究机构。。
多年来,猎户座集团向全世界最顶尖的科学家发出邀请,以数倍于当地薪酬的待遇请最优秀科学家参加他们的研发。除了常规生物制剂和基因改造外,他们还研究出了基因武器和生物定制工程。简单说,他们的产品不仅可以让人长生不老,还可以选择性的杀死任意一个族群,或是根据需求定制繁殖出新的种群。
而让陈翊君万万无法想到的是,她就在猎户座集团正要寻找中国人基因进行实验时,恰巧和妹妹来到了切尔诺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