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好像一条狗

　　陈小白心里很难受，但他没有冲进去看到底是谁在背后这样说他。
　　陈小白知道，人生在世，无法让每个人都喜欢自己，也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认可自己。
　　总会有一些人喜欢发表奇奇怪怪的言论来彰显自己与众不同。
　　可是知道归知道，他还是很难受。
　　陈小白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回教室，正发着呆，突然听到郝源叫他：“小白，快出来，季港被人打了！”
　　“什么！？”
　　陈小白急忙跟着郝源，从教室冲了出去，看见走廊尽头，卫生间的出口处，季港正和三个人扭打在一起。
　　说是扭打，不如说是他在单方面被打。
　　旁边围了好些人，有人拿出便携式晶脑录像拍照，有人嘻嘻哈哈在看热闹，也有人想上前劝架，但怕伤到自己，很是犹豫。
　　陈小白冲了上去，拼命扒开最上面那个人，只是他现在力气不大，反而一下被重重地推到走廊的墙上，发出砰地闷响。
　　“别打了！”
　　郝源见陈小白被推开，也生气了。双手掌心向外，青筋暴起，缓慢而用力地分开，像是撕开某种密度极高的粘性薄膜似的。
　　在郝源的动作下，季港和身边那三人越分越开，好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空间，那三人张牙舞爪，拳打脚踢，却全都打在空气上，季港也有时间松了口气。
　　郝源做这些事情似乎十分疲惫，这时钱晓明过来，看见这个场面，连忙扶起陈小白，陈小白却踉跄着走近季港。
　　“季港，你没事吧？”陈小白关切问道。
　　季港吐出一口唾沫，胸口起伏不定，摇了摇头。
　　打季港的那三人，陈小白也认出来了，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稍微矮胖一些的叫袁平，另一个消瘦如竹竿的叫高远，还有一个身材极为敦厚，身高几近两米的壮汉，叫徐展健。
　　这三人自称曙光三剑客，靠着三人的实力和家庭关系网，在班上形成了自己的小团体。
　　但一直以来，季港和他们都井水不犯河水，完全不存在冲突的可能性。况且马上就要初考了，考完试大家就各奔东西，可能今生都不会再见，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打起来？
　　钱晓明皱着眉，望向徐展健：“徐展健，你为什么要打人？”
　　徐展健扯动嘴角，轻哼道：“我打的是人？不过是一个乱拉屎的垃圾！”
　　袁平拉下自己的校服，指着上面黄色的块块：“这就是那个季港扔的，他敢扔我，我凭什么不能打他？”
　　陈小白脸色凝重，他知道季港不是这种喜欢主动惹事的人，这件事情肯定另有隐情。
　　“季港，你为什么要用……那个丢他？他惹你了吗？”陈小白问道。
　　季港沉默，不愿说话。
　　陈小白看向郝源，说道：“郝源，解除能力吧，这应该是一场误会，没事了，大家都是同学。”
　　郝源这才放下双手，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额上还渗出了汗珠，看样子真的很辛苦。
　　郝源的个性解除后，四人中间总算不再隔着透明的空气墙。
　　高远还想动手，被钱晓明一个眼神瞪了回去：“高远，你再过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徐展健伸手拦下高远，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对钱晓明说道：“钱少，这件事你要管？”
　　钱晓明毫不犹豫点头，小白是他的兄弟，季港是小白的朋友，四舍五入季港也是他钱晓明的朋友，这件事情他必须得管。
　　“行，我给你钱少一个面子，这件事就先这么算了。但你最好劝好他们两个，别不识相再来自找麻烦，到时候拳脚无眼，打伤了人可别赖我们防卫过当。”
　　陈小白注意到季港的拳头握得紧紧的，好像在强忍心中不忿。
　　“行了，都散了，别在这围着了，被老师看见都跑不了。”
　　郝源拍了拍手，招呼其他班上的同学都散去，现在全都围成一堆，瞎子都知道这里有事发生。
　　他是二中少有的超凡者，大家都认识他，他们超凡之间联系还相当紧密，这时候也都收起自己的好奇心，纷纷回到自己班上，不过还都在小声议论这件事。
　　打架斗殴这种事，哪怕是在二中这种平民学校，也相当罕见。
　　陈小白和钱晓明一左一右扶起季港，郝源跟在旁边，四人也往班上走去。
　　“季港，你老实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了。”陈小白轻声问季港，“我知道你不是喜欢主动惹事的人，一定是他们先招惹你的，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出气的！”
　　季港摇了摇头，说道：“是我不小心把厕纸扔到了袁平身上，是我的错，小白你别再管了。”
　　陈小白抿了抿嘴，不置可否。
　　……
　　学生之间发生的事情，没人乐意告诉老师。老师没有介入，中午的那场风波很快消弭于无形。
　　今天是周五，一下午的课程上完，徐老师突然说因为下个月就要进行初考了，所以在下周会以初考的形式进行一次模拟大考，包括体质测试、文化课程、实战模拟，让大家回去之后做好准备。
　　这段时间胡师傅让他好好休养，中止了他每天一次的工作，但工钱还是照发，让陈小白愧疚之余又无比感激。
　　现在陈小白和钱晓明在校门口告别后，本应回到家里，将那一麻袋的奇怪零件赶紧拿到黑老板的店里处理了，可他却发现季港现在走的方向，不是他们常去的空车站台方向。
　　他鬼使神差的跟上了上去。
　　季港绕了一圈，来到了学校旁边的一座武道馆。
　　武道馆是甲师常去锤炼体魄的一个地方，想要驾驭更高强度的战甲和机甲，坚韧耐抗的体魄自然不可缺少，武道馆里还有教练会教授一些基本的机甲格斗术，帮助甲师加强自身的控制和反应能力。
　　陈小白记得季港之前没有提过他还会去武道馆训练的事情啊，去一次得好几十星币呢！
　　眼看季港步入这座通体用黑色高分子玻璃打造、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的武道馆，陈小白急忙跟了上去，被门口的工作人员拦了下来。
　　忍痛刷了三十星币，陈小白在工作人员的微笑下走了进去，一股冷气铺面而来，而后落入眼中的是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这座足有三座足球场大小的武道馆划分了好多区域。
　　露天区域里有许多人正在锻炼，能听见沉重的哑铃片伴随“哼哧哼哧”的粗重喘息声砰砰落地，身穿弹力紧身背心的各路好汉放肆地彰显自己的壮硕肌肉。
　　距离陈小白最近的一位大哥，胸肌大到好像能夹碎核桃。在陈小白眼神看过去的时候，胸肌还像装了弹簧似的跳了两跳，吓得陈小白急忙收回视线。
　　再往前走，旁边有一排几十台的跑步机，现在已经有许多人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双腿仿佛静止的画面，唯有走过时听到的呼啸风声和均匀的呼吸声，才知道他们并非在原地静止不动。
　　有部分超凡为了增强自身的体魄，将能力收敛起来，像常人一般正常训练。
　　只是他们偶尔控制不住，从指间发梢迸出的火星电花冰沫，还是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除此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小隔间，专供单人或双人练习格斗技，许多人也非常看重这个私密性，怕自己的绝技被人偷学了去。
　　此时，武道馆内的露天区域足有数百人之多，陈小白一时失去了季港的踪迹，只能慢慢找过去。
　　他先前的体质能够达标，还要归功于福利院的蔡院长，在他们小的时候不辞辛苦上山采来草药，让他们那批孩子从小进行药浴。
　　再就是联邦所提供的食物里，或多或少会蕴含高能量物质。只要正常发育，体测其实并不算门槛。
　　陈小白从没进过要花钱的武道馆，至于格斗术更是只在晶脑上见过，反正有很多在线课程嘛，完全没必要花钱找私教。
　　“在那儿！”
　　走了差不多半个场馆，从最外围的器材训练区到了更里面的对战擂台区，陈小白终于看见了季港，正要叫他，突然止住了声音。
　　季港旁边站的那三个人，不是徐展健他们还能是谁！？
　　季港为啥和他们有牵扯了，连放学了都还要见面。
　　不，不对！
　　陈小白眼睛突然瞪圆，他看见季港居然上了那个二十米长宽的方形对战擂台！
　　而在季港旁边，那个五大三粗的徐展健也上了擂台！
　　他似乎对季港说了什么，季港立刻是发了疯似的冲了上去。
　　季港在胡师傅的调教下，眼力手力都进展很快，现在的纯粹拳力已有200公斤，一拳下去堪比高速奔跑的野牛冲撞之力，在班上也是名列前茅的佼佼者。
　　可是徐展健似乎就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季港就捂着肚子倒下了。
　　等陈小白疯了一样冲到擂台前时，只听见徐展健冷冷抛下一句话：“在我眼里，你和那个陈小白一样，都是废物。”
　　徐展健看见陈小白，有些惊讶，冷笑道：“居然能在武道馆见到你，可真难得。”
　　陈小白冲上擂台，抓住季港的一只手，视线模糊不清，呕出胆汁的季港好像一下子多了几分精神，试图挤出一个笑脸。
　　“小白……是我没用，没法让这王八蛋闭嘴……他们中午的时候在卫生间里骂你是哗众取宠的废物，我气不过就动手了……我给你丢人了，呵呵……”
　　陈小白低着头，半点不嫌脏地擦掉季港嘴角的苦水，轻声道：“我知道，我也听到了。没必要这样的……”
　　季港惨然笑道：“我们是朋友，他们往你身上泼脏水……就不行！就算我打不过他们，我也要脏了他们的手，呵呵，我们这种烂泥一样的出身，如果不相互取暖，又会有谁来替我们出头呢……小白，你别冲动，他们还不敢杀人。”
　　陈小白使劲咬着牙，抬头看向徐展健三人。
　　少年这时候的目光，好像是择人而噬的一头野兽。
　　袁平瞅见了，却是半点不在意地对其他二人笑道：“你们看陈小白，他现在多像一条狗啊。”
　　高远嘴角上扬，学道：“我叫陈小白，汪汪汪。”
　　徐展健已然走远，头也没回，半点不在意陈小白和季港，仿佛他刚才只是随手打发了一条野狗。
　　陈小白低下头，眼眶通红，一字一顿道：“我会找回公道的。”